布置在王府外控防的禁军在略微一怔之后,用最快的速度反应了过来,齐声怒喝,手持长枪向那辆马车扎了过去。
喀喀数声,拉马的骏马悲鸣初起,便被戮翻在地。禁军合围的杀伤力实在可怕,长枪齐出,马儿摔地,震起一片灰尘,而那辆马车也被生生扎停在了街中。
而此时合围毕竟未成,在街口的方向留有一道豁口,马车碰的一声散成无数碎片,紧接着大量的浓烟被人从马车里炸了出来,烟中应是含着毒气,生生将四周的禁军逼退了少许,连声咳嗽。
车中三名五处的刺客化成三道黑影,借着毒烟的掩护,冲出了豁口,在禁军合围之前,消失在了京都的黑夜中。
只留下一句y森冰冷的宣告。
“这就是出卖范公爷的下场!”
…………王府门口,毒烟散尽,管家丧命,禁军中毒治疗,一片哀沉紧张场面,而所有人的心中,都还在回响着刺客最后留下的那句话——是的,除了监察院里那些可怕的专业刺客,谁有这个能力,谁有这个胆量,敢在和亲王府的正门口行刺!
陛下去后,陈院长中了东夷城大师的剧毒,范提司成了明文缉拿的朝廷钦犯,只是一ri时间,往ri里y森之名震慑天下的监察院,顿时变成了一盘散沙,完全丧失了那种魔力。
而这一场y险而勇敢的刺杀,那一声宣告,终于再次告诉京都里的所有势力——小范大人还活着!监察院还在!
那些出卖他的人,试图想杀的人,都将慢慢迎来监察院无休无止的报复,那些沉浸在黑暗中的谋杀,毒液,会将这座城池泡多久?会让多少人死去?
————————————————————王府外的混乱慌张与恐惧,并没有完全传入王府内,被重兵把守的王府显得格外平静。王妃冷漠着脸,坐在有些微凉的亭间,双眼有些出神地看着窗外,缓缓说道:“这是在jg告我?”
“不是。”言冰云缓缓站起身来,平静开口说道:“这是提司大人传达的诚意与讯息。”
王妃转过头来,严肃地看着他的眼睛。
言冰云不为所动,平缓说道:“王妃是王妃,不再是北齐的大公主,像二管家这种人,即便死的再多,想必您也不会心疼。”
王妃心头一动,知道对方说的有道理,自己既已嫁入庆国,按范闲在羊葱巷的提醒,已然是庆国人,再为北方那位弟弟考虑再多,只怕对自己的将来也不会有任何好处。
“提司大人想传达的讯息很清楚。”言冰云平静道:“今夜死去的人们,将会逐步证实这一点——他已经重新掌握了监察院,。”
王妃沉默少顷,开口说道:“我很愿意和小范大人合作。”她忽然微微笑了起来:“当然,除了谢谢小范大人杀人立志,也必须表示一下敬佩,实在是杀的好。”
一切无须言语,彼此明了于心,王府门口那声喊,不知会迷惑多少人。
王妃忽然开口凝重说道:“可是暗杀从来不是解决问题的正道,希望言大人慎重。”
她很明白,范闲还处于被追缉之中,监察院的力量能够被聚拢起来,能够在这么短的半夜时间内,散透y寒的力量,全因为面前这位官员的能力。暗杀立威的方针或许是范闲定的,具体的执行人却是面前这位。
言冰云轻声说道:“院中的人早已经散开了,我们的优势就是在黑暗中。”
他对王妃行了一礼,缓缓说道:“用提司大人的话讲,我们不亮剑,只杀人。至于具体的后果如何,太后会怎么反应,这是提司大人需要考虑的问题。”
“今天夜里会死多少人?”王妃忧心忡忡地问道,如果范闲在京都真的掀起血雨腥风来,他难道真的不担心太后用铁血手段回报?宫里那些人怎么办?
言冰云微微停顿了下,眉宇间那抹冷漠渐渐化成冷厉,说道:“十三城门司里有位统领应该已经死了,刑部有位侍郎应该也死了,王妃不需担心,这么大一场风波,总是有很多人应该死的。”,!
人下人的守护,更是严到了一种令人瞠目结舌的程度。
毕竟是当年西征军的大统帅,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厉狠劲儿完全摆了出来,竟是调了一队五百人的禁军,将自己的王府围住了,如此一来,即便宫中出了什么事情,大皇子的亲信,也能将王府的安全维系到最后一刻。
至于这合不合体例,违不违庆律,没有人敢多加置言,因为京中最多的军队就掌握在大皇子的手中,他要这样做,谁也没辄——在皇太后默许的情况下。
而那些有足够勇气说话的文臣们……已经于今ri太极殿上,被尽数逮入了大狱之中。
庆国如今无君,那便是谁的兵多,谁的声音就大。
…………和亲王府的二管家从大门旁的门厢处走了出来,压低声音与护卫们说了几句什么,似是在表示慰问,紧接着从护卫中行出一人,去府后安排了一辆马车。
答答马蹄声中,一辆涂着王府标记的马车从黑暗中驶了出来,停在了王府的石阶之前。那些在王府四周进行护卫的禁军,将目光移了过来,却没有什么反应。
如今的京都自然执行着十分严谨的宵禁,除了那些在各处坊中追缉范闲的势力,大街上基本是空无一人,依理论,肯定不允许有人深夜出行。但是此时要上马车的是大皇子府的二管家,禁军自然装作没有看见。
二管家温和地与禁军校官打了个招呼,站在石阶上,眯眼往街头巷角的黑暗里望去,知道在那些黑暗中,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偷窥着自己的行踪,不过他并不担心什么,他这是要去见长公主府上的那位谋士,安排双方接下来的行动。
是的,这位二管家,便是北齐小皇帝派驻京都的密谍头目,暗中瞒着王妃,将范闲在羊葱巷的行踪卖给长公主的那人。
二管家的眉头渐渐舒展,他身负皇命,所以并不将王妃的愤怒放在眼里,有很多事情是需要先斩后奏的,尤其是大皇子虽然派了禁军来此,但他人却被迫留滞宫中,不可能知道王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范闲是被自己府中的人出卖。
他微笑着抬步下阶,准备登上马车。
稳定的右手缓缓地掀开马车的车帘,二管家的眼瞳紧张地缩了起来,因为本来应该空无一人的马车中,竟有几个黑衣人正冷漠地看着自己!
然后二管家感觉到了一股彻骨的寒意,沿循着身体内的数个空洞,往自己的脑中侵入,寒意之后,便是无穷无尽的痛感。
他张大了嘴,却喊不出一个字节,只能嗬嗬地艰难喘着气,低下了头,终于看清了自己身上突然多出来的那三根铁钎!
冰冷的铁钎无情地刺入他的身体,将他像无辜待宰的小鸡雏般串起来,温热的血,顺着铁钎上的出血槽汩汩地向外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