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冷地看着这队二百人的禁军队伍,片刻之后,默默地点了点头。他身旁的亲兵校官吞了一口唾沫,紧张地上前,履行了一应手续,然后挥手让那队明显看着有些陌生的禁军官兵,走入了皇宫。
大皇子就那样站在宫门,让这些来接班的禁军分成两列自自己的身边行过。
这批来接班的禁军走的悄然无声,军纪森严。
当这队禁军最后方也要走入宫门之时,大皇子忽然叹了口气。
禁军队伍最后方那个人对他轻轻地点点头。
…………“大帅,接下来怎么办?”那名校官乃是大皇子亲信,自西征军中爬将起来的将官。按理讲,交防手续这种小事轮不到他亲自去处理,但他知道,这一次的换防,一定要自己处理。
看着那些渐渐消失在宽厚城墙之上的禁军士兵,这名校官吞了口唾沫,强行压抑下心头的恐惧,颤着声音请示道。
大皇子缓缓握紧了腰畔的配剑,迎着夜风的脸线条显得格外坚硬:“让所有的人醒来,军前临时会议。”
此话一出,一股浓烈至极的杀意,就此浮现在他的身外。大皇子虽不是武道高手,但常年在战场上厮杀,剑下不知有多少亡魂,今夜决心即定,那自然首先要处理掉禁军内部的不安因子。
校官知道大帅今夜要杀人了,禁军中原本属于燕小乙一系的亲信,只怕就要被屠杀殆尽,但他此时反而不再恐惧,自心底生出无穷的兴奋来。马上开始传令。
…………皇宫前城城墙极为宽大,上面可以并行四匹骏马,全由青砖所筑,自然流露出一股肃杀气息。
一列禁军在此排阵,看着皇城下方的广场,严阵以防,似乎随时准备迎接来自宫外的袭击。
然而这列禁军中一位却是用深远的眼光看着宫内。
范闲轻轻整理了一下禁军的衣饰,看着这座熟悉的宫殿,内里漆黑一片,不知道亲人在何处,仇人在何处。他知道自己带着两百人杀入宫中,将要面临的是大内侍卫和内廷的太监高手,如此冒险,究竟成算几何,无人能知。
因为他也无法判断,当杀声起时,大皇子能不能将禁军完全控制住。他无法依靠禁军的力量。
“永远不要做敌人希望你做的事情,原因很简单,因为敌人希望你那样做。”
范闲对身旁的黑骑副统领荆戈说道。
“这是一个叫拿破仑的人说的。皇城的门已经开了,后宫的门还关着,他们想不到我们敢用这么些人,就去强攻皇宫。”
他此时还不知道长公主对自己的评价,如果换成以前的范提司,诗仙,他确实不会选择如此直接而勇敢的进攻。
只不过范闲已经改变了,当他从草丛里站起来的那刻起。,!
”
“只可惜还是没有抓到他。”太后缓缓闭上眼睛,说道:“舒芜一干大臣现今是押在何处?”
“压在刑部大牢里。”太子苦笑了一声:“如今自然是不好放到监察院的天牢中,只是……这些大臣不知为何,竟是受了范闲蒙蔽,如此糊涂不堪,竟是不肯服软。”
太后冷笑一声:“蒙蔽?还不是一些读死书的酸腐人,也只有你父皇才容他们这么放肆……说不定他们已经看过范闲手头那封遗诏,才敢如此硬撑。”
太子的面sè微变,旋即平静起来,说道:“根本没有什么遗诏。”
“不错。”太后赞许地看着他,“所以,你以为,这些口出妄言、要胁皇家的大臣,咱们应该如何处理?”
太子面sè再变,知道太后是让自己下决心,许久之后,他沉声说道:“该杀便杀。”
“很好。”太后脸sè渐渐冷漠起来,“要想做的稳,便不要怕杀人。”
“只是监察院一众部属完全不受皇命,有些棘手。”太子沉忖之后说道:“今ri京都里不少大臣被刺杀身亡,人心惶惶,朝政大乱……范闲隐于暗中主持一切,孩儿一时间想不到好的法子应付。”
“范闲是在用血与头颅,震慑朝官,意图让京都大乱。”太后看着自己的嫡孙轻言细语说道:“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太子沉默片刻后扬起头来,用坚定的语气说道:“孩儿敢请太后调军入京……弹压!”
…………含光殿内再次平静了起来,许久之后,太后缓缓开口说道:“今ri太极殿中,颜行书已有此议,最后是如何被驳回的?”
太子苦笑一声,摇头说道:“谁也未曾想到,门下中书大学士尽数入狱……今ri却又有人跳了出来。”
今天在朝廷上跳出来的那个人官职并不高,但身份很特殊,因为他是都察院的左都御史,贺宗纬!
贺宗纬此人一直是东宫一派,后又曾经帮助长公主将宰相林若甫赶出京都,并且与范府一向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仇怨。太子一直以为此人将是自己ri后在朝中的柱臣,没料到,要调军入京下诏之时,竟是此人跳了出来反对。
贺宗纬的反对很极端,他脱了官服,取了乌纱,领着十几名御史,就那样跪在了太极殿前!太子盛怒之下,打了他十二大杖,将他赶出宫去,可这位当初京都出名的才子,竟那样血迹斑斑地跪在了宫墙之前,一步不让!
“贺御史的反对是很有道理的。”太后微垂眼帘,疲倦说道:“其实哀家一直未让秦家入京,担忧的也是这个问题……朝廷祖例,严禁军方入京干政,这个先例一开,只怕ri后遗患无穷。”
太子默然,清楚太后老祖宗的担心,太后始终还是希望能够自己能够和平接班,一旦牵入军方,秦家叶家坐大,自己又不像父皇一样在军中有无上权威,这将来的庆国,究竟会演变成什么模样?
“秦家世代忠诚,不需担心。”太后冷漠开口说道,她与秦家关系极深,自然不需要担心这个问题,“可是叶家呢?叶重可是你二哥的岳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