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前城城墙极为宽大,上面可以并行四匹骏马,全由青砖所筑,自然流露出一股肃杀气息。
一列禁军在此排阵,看着皇城下方的广场,严阵以防,似乎随时准备迎接来自宫外的袭击。
然而这列禁军中一位却是用深远的眼光看着宫内。
范闲轻轻整理了一下禁军的衣饰,看着这座熟悉的宫殿,内里漆黑一片,不知道亲人在何处,仇人在何处。他知道自己带着两百人杀入宫中,将要面临的是大内侍卫和内廷的太监高手,如此冒险,究竟成算几何,无人能知。
因为他也无法判断,当杀声起时,大皇子能不能将禁军完全控制住。他无法依靠禁军的力量。
“永远不要做敌人希望你做的事情,原因很简单,因为敌人希望你那样做。”
范闲对身旁的黑骑副统领荆戈说道。
“这是一个叫拿破仑的人说的。皇城的门已经开了,后宫的门还关着,他们想不到我们敢用这么些人,就去强攻皇宫。”
他此时还不知道长公主对自己的评价,如果换成以前的范提司,诗仙,他确实不会选择如此直接而勇敢的进攻。
只不过范闲已经改变了,当他从草丛里站起来的那刻起。,!
”
“只可惜还是没有抓到他。”太后缓缓闭上眼睛,说道:“舒芜一干大臣现今是押在何处?”
“压在刑部大牢里。”太子苦笑了一声:“如今自然是不好放到监察院的天牢中,只是……这些大臣不知为何,竟是受了范闲蒙蔽,如此糊涂不堪,竟是不肯服软。”
太后冷笑一声:“蒙蔽?还不是一些读死书的酸腐人,也只有你父皇才容他们这么放肆……说不定他们已经看过范闲手头那封遗诏,才敢如此硬撑。”
太子的面sè微变,旋即平静起来,说道:“根本没有什么遗诏。”
“不错。”太后赞许地看着他,“所以,你以为,这些口出妄言、要胁皇家的大臣,咱们应该如何处理?”
太子面sè再变,知道太后是让自己下决心,许久之后,他沉声说道:“该杀便杀。”
“很好。”太后脸sè渐渐冷漠起来,“要想做的稳,便不要怕杀人。”
“只是监察院一众部属完全不受皇命,有些棘手。”太子沉忖之后说道:“今ri京都里不少大臣被刺杀身亡,人心惶惶,朝政大乱……范闲隐于暗中主持一切,孩儿一时间想不到好的法子应付。”
“范闲是在用血与头颅,震慑朝官,意图让京都大乱。”太后看着自己的嫡孙轻言细语说道:“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太子沉默片刻后扬起头来,用坚定的语气说道:“孩儿敢请太后调军入京……弹压!”
…………含光殿内再次平静了起来,许久之后,太后缓缓开口说道:“今ri太极殿中,颜行书已有此议,最后是如何被驳回的?”
太子苦笑一声,摇头说道:“谁也未曾想到,门下中书大学士尽数入狱……今ri却又有人跳了出来。”
今天在朝廷上跳出来的那个人官职并不高,但身份很特殊,因为他是都察院的左都御史,贺宗纬!
贺宗纬此人一直是东宫一派,后又曾经帮助长公主将宰相林若甫赶出京都,并且与范府一向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仇怨。太子一直以为此人将是自己ri后在朝中的柱臣,没料到,要调军入京下诏之时,竟是此人跳了出来反对。
贺宗纬的反对很极端,他脱了官服,取了乌纱,领着十几名御史,就那样跪在了太极殿前!太子盛怒之下,打了他十二大杖,将他赶出宫去,可这位当初京都出名的才子,竟那样血迹斑斑地跪在了宫墙之前,一步不让!
“贺御史的反对是很有道理的。”太后微垂眼帘,疲倦说道:“其实哀家一直未让秦家入京,担忧的也是这个问题……朝廷祖例,严禁军方入京干政,这个先例一开,只怕ri后遗患无穷。”
太子默然,清楚太后老祖宗的担心,太后始终还是希望能够自己能够和平接班,一旦牵入军方,秦家叶家坐大,自己又不像父皇一样在军中有无上权威,这将来的庆国,究竟会演变成什么模样?
“秦家世代忠诚,不需担心。”太后冷漠开口说道,她与秦家关系极深,自然不需要担心这个问题,“可是叶家呢?叶重可是你二哥的岳父!”
太后看着沉默不语的太子,深吸了一口气后,y森开口说道:“只是范闲……这个y子行事太过疯狂,若无大军压制,这京都永远不可能安稳下来,即便你杀了大狱中的数十名臣,于事又有何补?事态再拖延数ri,我大庆另五路jg锐大军一旦军心不稳,事态堪忧。”
太子沉默一礼说道:“故,孩儿需要军方入京,与将来的麻烦相比,如今的范闲,是摆在面前的匕首。”
他微微皱眉说道:“只是……贺宗纬那边怎么办?他毕竟是左都御史,手底下带着一批出名不怕死的御史,在宫墙外玩死谏……”
太子的担心不是没有理由,杀大臣在历史上并不少见,可是杀言官,却是犯大忌的事情。即便以庆帝当年的无上权威,御史们集体攻击他的私生子范闲,庆帝也依然只有杖了几下以做表示。
“总是有人需要当恶人的。”太后盯着太子的眼睛,慈爱说道:“这些人由哀家下旨处置吧。”
太后顿了顿又说道:“大军入京后,你大哥的统领差使便可以交出来了。”
太子一怔,诚恳一礼,感动无言。
————————————————————离含光殿不远的广信宫中,从一开始拟定了这个计划,然后便开始冷眼看着无数角sè在舞台上演戏的长公主,终于第一次陷入了某种忧虑之中,因为今天这一天所发生的事情,让她感觉到了一丝蹊跷。
“为什么还没有抓到范闲?”她看着身旁的侯公公,冷若冰霜问道:“内廷不是没有高手,京都府不是没有出力,本宫需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看见他的人头?”
这番话,她是当着自己女儿的面说出来的,林婉儿在一旁微笑倾听着,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相公的安危,已经过去了好几天,既然宫里没有办法抓住他,那么他永远不会被人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