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闲闲,我还是觉得……公主妈妈怎么会杀二宝呢?她长的这么漂亮。”林大宝皱着眉头,很认真地嗡声嗡气问道。
范闲的心里咯噔一声,发现婉儿没有听到这句话,稍微放心了一些。一个叫做李云睿的人杀了二宝,这是范闲一直向大宝灌输的话,没料到竟连一个傻子都骗不到,他的心里有些苦涩,然而却也无法向大宝解释,人长的漂亮与否,与她做的事情,往往并不相似,比如你的公主妈妈,比如你的……小闲闲。
便在这个时候,大皇子忽然出现在了范闲等人的身后,三皇子上前恭恭敬敬地向范闲行了一礼,然后亲热地站到了大宝的身边。
范闲皱着眉头看着大皇子,说道:“你怎么也来了。”
毕竟此间四个土馒头里埋的人,身份太过特殊,前来拜祭太过敏感。大皇子冷着脸看了他一眼,说道:“这里面埋的也是我的兄弟。”
范闲语塞,微微担心说道:“只是……怕陛下心里不喜。”
大皇子忽然沉默,片刻后轻声说道:“父皇……也来了。”
范闲一惊,霍然起身,转头向山丘的某处望去,只见冬林凄寒,有人影绰绰,一位穿着明黄sè衣裳的中年男子,正望着这边的四处大坟,他身前身后虽有侍卫无数,但看上去,却是那样的孤伶。
…………是夜,范闲在府内开酒席,昨ri父亲已经辞官而去澹州,柳氏自然也随之而去,如今的范府便剩下了范闲一家几口人,显得格外寂寞。范闲摆的酒席是火锅,喝的是内库产的五粮液,请的客人是大皇子和三皇子。
当火锅摆在自己面前,范闲似乎才明白,自己从江南起便念念不忘,心中空洞,却抓不到线索的渴望是什么。
是辣,吃了一口火锅,辣的他满头是汗。是痛快,他喝了一口烈酒,痛的喉咙发干。
锅残酒尽,大皇子醉倒于席,不知在胡说些什么,老三也被范闲灌了两杯,自去客房醉卧去也。
只剩下范闲一个人,当此冬夜寒月,手捉酒杯,双眼迷离,辣的难受,痛快的难受,直似要流下泪来一般。
一个人坐在他身后的屋顶上,对着那轮明月,听着范闲醉后的诗偈,沉默不语,似乎连那块蒙住双眼的黑布,也在思索,自己究竟是谁呢?为什么听着这首小曲,心里竟生出了一些以前从来没有的感受?
…………钓鱼台,十年不上野鸥猜。白云来往青山在,对酒开怀。欠伊周济世才,犯刘阮贪杯戒,还李杜吟诗债。酸斋笑我,我笑酸斋。
晚归来,西湖山上野猿哀。二十年多少风流怪,花落花开。望云霄拜将台。袖星斗安邦策,破烟月寨。酸斋笑我,我笑酸斋。
是为殿前欢。,!
这种角sè,不是谁都能替代的。
而就是这样的一个角sè,为了范闲自身的安全、将来,迫不得已选择了销声匿迹。范闲脸sè有些发白,心想着你们都走吧,就把自己一个人扔在这不是人呆的地方。
然而片刻之后,他想通了,对着这方小院行了一礼。自己的秘密太恐怖,或许让王启年这些年活的都极为难受,压力巨大,说不定对方更喜欢以前浑浑噩噩的ri子,更喜欢没有压力的生活。
希望王启年一家的将来能够平安。
范闲叹了口气,走出了院子,回头看着身旁一脸沉默的沐风儿,皱了皱眉头,说道:“哭丧着个脸做什么?你媳妇儿都生第二个了,难道还记挂着老王家的闺女?”
王启年走后,范闲的身边必然要有个亲随,最合适的人选邓子越远在北齐上京,艰难地执行着任务,苏文茂在内库又不能动,别无办法,范闲只好把沐铁的侄儿提拔了起来。
跟了一个月了,这小子的忠诚没问题,可就是不如王启年有趣……而更多的不习惯与不方便,才让范闲想明白,王启年大人远远不止是一位捧哏,他的能力其实都隐藏在笑容之下,平时自己没有怎么发现而已。
一念及此,他的心思更淡了,淡的如水一般毫无滋味。
…………迟了两个月的封赏终于下来了。除了一应文臣早在叛乱之初,便各自填了空下了的职缺外,真正在平叛事中立下大功的各路人马,终于迎来了宫中的旨意。
叶重加官进爵,厚赏,入京任枢密院正使,然而京都守备师统领的职务却是交给了萧金华,就是最后将太子一路叛军堵在城内的东华门统领。
而当初的十三城司统领张德清,则是被俘之后被凌迟而死,诛三族,这是整个叛乱之中,最重的一项处罚,范闲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与皇帝硬抗,虽然他知道张德清的堂兄堂弟和这事儿没关系,但他更清楚陛下在张德清问题上的怒火。
陛下很信任张德清,而张德清却叛了,不多杀几个,不能发泄陛下y晦的情绪。
大皇子依旧执掌禁军,一应封赏均没有落下,只是已经封了和亲王,封无再封。而宫典重新调回了宫中,开始接手侍卫方面的事务,至于将来再如何安排,皇帝心中有数,范闲也能猜到一点。
而关于范闲的封赏则出现了一些小问题,据宫里传出来的消息,陛下一开始便准备直接封范闲为郡王,然而却被胡舒二位大学士惶恐不堪地挡了回去。
异姓封王,这种事情从来没有出现过,也难怪那些大臣被陛下初始的旨意吓惨,虽然众所周知,范闲是陛下的私生子,可他毕竟姓范,忽然当了王爷,庆国岂不是要被天下人笑死。
范闲也是吓了一大跳,当王爷,还是澹泊王,这算什么事儿?幸好这旨意被挡了回去,他心里无比感激胡舒二位硬骨头学士。
一等澹泊公,对于非皇族子弟来说已经到了头,至于赏下来的田地金银,范闲也不怎么在乎,他是现在天底下最富的几个人之一。也许皇帝也清楚,别的赏赐不可能让范闲满意,所以最开始才会有封他为王的荒唐提议。
封不成王,不料宫里最后下了道旨意,为范闲的女儿范小花赐名范淑宁,封为郡主。
荒唐,世间无数荒唐事,也没有比这个更荒唐的了,一位大臣之女,居然封为郡主,而且这女儿还不是正室所生,却非要用林婉儿的爵位往下算。
太荒唐了!谁也想不到皇帝陛下竟然还有如此顽固胡闹的一面。当然,在范闲看来最荒唐的还是皇帝给丫头取的那个名字——淑宁!你以为你在玩清穿?
但不管这道旨意如何荒唐,范闲的心中还是生起了一丝暖意,感觉到了皇帝老子的心意,第二ri便入宫晋见谢恩,顺便问下,这淑宁的名字……可不可以换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