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萍萍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冷漠地看着自己的黑sè车队,心里忽然觉得这些黑sè是如此的顺眼,如此的令人心生欢喜。
…………京都守备师老老实实地让开了道路,二十九辆黑sè的马车在监察院官员伤心愤怒诸多复杂情绪的包围中,在那些陈园美姬哭泣的呼唤声中,继续沿着官道前行,向着庆国的东方前行。
那个黑sè的轮椅却留了下来,孤伶伶的留了下来。陈萍萍抹了抹鬓角的飞发,微笑着对身后的老仆人说道:“你的身体比我好,何必陪我回去送死。”
老仆人咧着嘴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山丘上的那些黑sè线条已经截断了一批,有一部分黑骑已经开始暗中跟随三十辆黑sè的马车开始离开,而还剩下许多黑骑,依然冷漠地驻守在山上,监视着京都守备师的动静。
史飞一脸平静地来到了轮椅的身前,沉默片刻后说道:“末将代守备师谢过老院长不杀之恩。”
陈萍萍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史飞低着头问道:“可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
“如果先前我要走,你会怎么办?”陈萍萍双眼微眯,看着远处官道上的点点火光。
史飞沉默片刻后说道:“我是陛下的臣子,就算明知不敌,我也要拼杀至最后一人。”
“是的,这就是妥协,我留下,你少死几个人,我监察院的儿郎也少死几个人……要知道我从来没有认为自己的命这么不值钱过。”陈萍萍笑着说道:“我是一个老人了,命真的不值钱了。”
“京都守备师忠于庆国,监察院忠于庆国,我也忠于庆国。”轮椅上的老人温和说道:“我这一生杀了不少人,却只愿意杀害敌人,而没有杀害自己人的习惯。”
史飞不解,尤其是不解所谓忠于庆国,这超制的四千名黑骑算是什么?抗旨不遵算是什么?
陈萍萍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平静地坐着,在他的心里,庆国是庆国,陛下是陛下,这二者从很多年前,在他的心中便不是一回事。他想回去京都问问那个男人,却不愿整个庆国因为自己与那个男人的破裂而陷入动荡之中,更不愿意朝廷与监察院的战争,让无数庆国的百姓流离失所。
所以他选择了回京,而让监察院在京都守备师的面前退走,归根结底,这是陈萍萍与庆帝两个人之间的战争,而他们两个人都不希望这件私事变成庆国内部的战争。
“回吧。”陈萍萍轻声说道。
“是……院长大人。”百般滋味浮现在史飞的心中,他招手唤来了监察院专门留下的那辆黑sè马车,极为恭敬地对陈萍萍行了一礼,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抱着这辆黑sè的轮槗进入黑sè的马车。
山丘上那条黑骑组成的线条就在这刹那,忽然变得有些凌乱。坐在车门处的陈萍萍似乎有所感应,霍然回首望去,眼神凌厉无比!
转瞬间,黑骑无奈而悲哀地平静下来。,!
问题是,陈萍萍能够轻松掌控场间的局势吗?三十辆马车里的弩箭总是有限的,黑暗里的剑手总是有数的,三千六百名京都守备师冲杀过来,监察院又真的能抵挡多久?
史飞的眼睛眯了起来,他将陛下的那封密旨记得清清楚楚,除了陈萍萍……一个不留!
一个不留!
…………“想来陛下是让你一个不留。”陈萍萍带着淡淡地嘲讽看着他,“我是怜惜庆国的子民,怜惜这些守备师的军士,所以才给你一个机会,不然我也可以让你们一个不留。”
史飞不相信这句话,他静静地看着陈萍萍,必须在这位恐怖人物和陛下的严旨之间做选择。高达他必须抓回去,这里的人必须死了,只是他或许都没有想明白,从一开始的畏怯,以及将密旨交给那名亲兵开始,他就没有胆量去奢望能够真的将这些监察院的人杀光。
帮助史飞做出选择的,是四周小山丘上忽然浮现出来的一道黑线,这些黑线从每一处山丘上浮了起来,在银sè的月光下,就像是有人用一根很黑的炭笔,给这些并不出奇的山谷线条加粗了许多。
这些黑sè的线条都是一个一个的人组成,更准确地说,是由一个黑sè的骑兵,加上一个黑sè的骑兵,无数的黑sè骑兵连绵站在山头,组成了这些黑sè的线。
黑骑。
车队里一直jg惕注视着田野里的骑兵,手里紧握着弩箭的监察院官员们的唇角都浮起了一丝淡淡的笑容,他们并不知道陈老院长已经做了一个令人惊骇的决定,他们只是看着山上那些似乎无穷无尽的黑骑兄弟,再一次确认了,在庆国内部的山野里,监察院永远是战无不胜的。
与监察院官员们的情绪相反,当那些黑sè的线条出现在山丘之上,渐渐在银sè的月光下变得清晰,亮明了那些如同带着幽冥之意的黑sè盔甲后,前来扑杀监察院的京都守备师骑兵们,都陷入到了一种惶恐与绝望的情绪之中。
原来不是自己包围监察院,而是监察院包围了自己,而包围自己的,则是监察院最强大的武力,天底下最厉害的骑兵,黑骑!
…………一片死一般的沉寂,史飞缓缓收回落在黑骑处的目光,黑骑距离这边还有一段距离,但他知道黑骑的实力,如果这些黑骑就这样冲下来,只怕自己这些京都守备师的骑兵,没有一个能够活下来。
更令史飞感到愤怒和惊骇的是,监察院强大的黑骑,一向被朝廷严旨限制在千人以下,而此时这些山丘上的黑甲骑兵,明明超过了四千人!
他霍然回首,盯着陈萍萍说道:“您早就知道陛下会命我在达州伏击?”
“不,我从来不用去算这些,我只知道陛下……舍不得我走。”陈萍萍冷漠地看着他,“现在你可以思考一下我的条件了。”
史飞的身躯愤怒的颤抖了起来:“朝廷严令黑骑不过千!这是谋逆!”
陈萍萍面容平静地看着他,说道:“那又如何?”
史飞被这一句话击的信心全丧,若有所失地僵立在轮椅之前,片刻后沙哑着声音说道:“陛下不亲自出手,这世间没有谁能够留住您,您为什么不走,却要等我出现?”
“因为我从来就没有想着要走。”陈萍萍平静地看着他,缓缓说道:“我……只是来送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