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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四连标竟然被范闲和明家哄抬到……如此恐怖的地步!
明家这四连标是亏定了,而且是大亏特亏!对于黄公公与郭铮来说,明家的进帐减少,江南往京里送的见不得光的银子自然也要少……太多,想到此节,这二人盯着范闲的目光便有些怨毒。
范闲虽然用强大的心神保持着面部表情的平静,但如果有细心的人,依然可以看出钦差大人紫色官服的浆洗硬挺袖口有些微微颤抖,薄而秀气的嘴唇抿的有些紧,耳垂下面微泛红色。
毕竟像今天这种场面实在有些少见。庆国皇帝号称天下最富有的人,但范闲敢打赌,一向不入户部库房的庆国皇帝这一辈子也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银票随着唱礼官嘶哑颤抖的声音,在天上飘来飘去!
一千一百五十万两白银!
庆国开国十年之后,举国的财政赋税全部加起来也不过将将一千万两!哪怕是如今已入极盛的庆国,这样一大笔白银依然是个不可思议的数字,这一千多万两银子如果用来在江南上收买死士,足以挥手间灭掉东夷城四周的那些诸侯小国,足以成一方之霸!
这样大一笔数量的银子,可以换来多少美人?可以打造多少战马兵器?如果全数投入民生之中,可以修多少里的堤?可以煮多少锅粥?可以开多少堂?可以救活多少人?而……如果全部换成银锭,又可以压死多少人?
上午的五百万两银子已经是内库有史以来的最高标价,而下午则是轻轻松松突破了纪录,尤其是第二轮叫价,明家便喊出了破千万两的价钱,这不止破了纪录,可突破了所有人的心理防线。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结果,当然要归功于明家目前所处的内外交困局面,以及范闲从北齐皇帝手中借来的大批真金白银——明家必须抢这个标,而夏栖飞却有对冲的能力,种种因素加在了一起,才造就了这样一个恐怖的数字。
范闲喝了口凉茶,强行压下内心的情绪,打了个很隐秘的手势。
可以了,就到这里吧,休息一下,休息一下。
……
……
直到此时,范闲才渐渐有些明白了明青达的想法,陛下的想法,很多人的想法。
明青达夺标之时,极为服贴地依照范闲的计划走,一方面是受到了信阳方面的压力,另一方面存的想法则有些玄妙。左右不过是送银子,喊价低,赚了银子一部分要交给信阳。喊价高,就等于把银子送给内库……也就等于是送给陛下和范闲。
明青达看事看的极准,他看出来朝廷需要自己的银子,所以干脆来个狠的,把自家的家业恨不得砸一半出来,如此一来,又夺了标,又合了范闲的意,两边不能得罪的人,他一个都没得罪。
只是可惜得罪了钱,这么多真金白银,也不知道明家要花多少年才能恢复元气。所谓花钱销灾,明家这一次用在销灾上的银子,实在是下了血本。
而在范闲看来,明家在经济方面的实力,实在已经大到过于恐怖的地步,这样一种存在,庆国皇帝是断然不会看他们坐大,要不然就是削弱对方,要不然就是摧毁对方。
这,就是皇帝让范闲下江南的真正用意。
而,明青达也很清楚地把握到了这个意图。
只是当年沈万三依然是死了,明家……能活下去吗?这是后来的事情,范闲也没有办法完全掌控,但对于明家的表现,范闲感到很受用,所以他才会做手势,让夏栖飞不再出价。
不是小农意识作祟,也不是心存怜悯,而是范闲知道明老爷子的戏肯定还没有演完,一千一百五十万两银子,已经足够了,范闲不希望让朝野之中的议论太多,给自己带来太多的负面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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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乙四房的强盗停止了喊价,包括官员商人们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有看戏没有看全场的遗憾与恼怒,反而都是同时松了一口气,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今天下午的叫价太恐怖,那个数字太敏感,商人们不愿意引发某些不好的事情发生,官员们也不希望,事态被牵引到爆发的程度。
花厅的户部内库联审官员们开始进行紧张的审核工作,最终确认了这一标,用朱笔认真而紧张地写好底书,交由前厅。
那名唱礼官员,走到石阶上,咽了口口水润了润嘶哑火辣辣的嗓子,颤着声音说道:“行东南路兼海路一坊货物,四标连标,甲一房,明家,一千一百五十万两……得!”
没有人喝彩,没有人哗然,所有人都恨不得赶紧逃离内库大宅院,离这个数字越远越好。
“父亲!父亲!”
就在这个时候,离正堂最近的甲一房内,传出一声惊呼声。
一时间,众人都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看着那方,不知道明家发生了什么事情。
“父亲!您这是怎么了?来人啊!来人啊!……快来救人!”
甲一房中,传出明兰石少爷惊慌失措的呼救声,杂乱的声音,官员们赶紧推门而入,这才发现,原来明家主人明青达面色铁青,已是昏厥在地!
不论官商,都以为自己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所有人都以为,明家主人,被内外压迫,强行抢了这四连标,却被迫标出了天价,一想到明家有可能因为这笔天价而走向衰败,明老爷子急火攻心,这才昏迷不醒。
所有人都知道,明家是被谁逼到了今天这样凄惨的境地之中,于是乎庭院内所有人的眼光,都下意识里投向了站在石阶上的钦差大人。
范闲并不怎么惊谎,眯眼斥道:“慌乱什么?赶紧封库,存银,等程序完了,赶紧送明老爷子去就医!”
内库开门关门都有一整套程序,宅院里放的银票又极多,所以很花了一些时间,一直昏迷不醒的明老爷子才被抬了出去,搬上了范闲特准驶至门前的明家马车,直往医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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