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闲的眉头皱的愈发紧了起来:“我感觉不到。”
“你只能感觉到体内的真元。”五竹说道:“而天地间的元气不是那么容易被捕捉到的。”
他顿了顿后,开口说道:“苦荷曾经修行过西方的法术,他应该能够感受到。”
范闲默然,忽然想到在自己生命中曾经偶尔出现的那两位鸡肋法师,隐隐约约间似乎猜到了一点什么,但却无法将整条线索串连起来。法术……这是一个多么遥远陌生的词语,他幼时曾经动过修行法术的念头,但在这片大陆上,没有谁精通此点,就算是苦荷,更多的也是在理论知识方面的收集研究。
此时夜渐渐深了,山顶的气温缓缓下降,草丛里的那些昆虫们被冻的停止了鸣叫,数幢庙宇间渐渐凝成一片肃杀的气场,范闲怔怔仰着脸,看着庙宇四壁绘着的壁画,那些与京都庆庙基本相仿的图画,让他有些失神。
对于神庙,以及沿袭其风的庆庙,范闲充满了太多的好奇,本来他很想问一下五竹叔,可是如今紧迫的局面,让他无法呆太久的时间。
他站了起来,对五竹行了一礼,压低声音说道:“这山顶上,谁死都不要紧,你不能死。”
五竹没有回答这句话,却偏了偏耳朵,然后右手半截袖子里伸了出来,直接按到了地面上,稳丝不动。
片刻后,五竹静静说道:“你下不成山了。”
……
……
“你说服他了。”皇帝负着双手,站在黑漆漆的悬崖边上,今天天上有云,将月亮掩在厚厚云层之后,悬崖下方极深远处的那片蓝海泛着墨一般的深色,只是隐隐可以看见极微弱的一两个光点,应该是胶州水师护驾的水师船只。
范闲走到皇帝的身后,微微皱眉,下午的时候就险些跌下去了,这皇帝的胆子究竟是怎么练出来的。然而事态紧急,他没有回答皇帝的质询,直接说道:“陛下,山下有骑兵来袭。”
皇帝缓缓转身,脸上带着一抹微笑,没有质疑范闲如何在高山之上知道山脚下的动静,和缓说道:“是吗?有多少人?”
“不清楚。”范闲低头应道:“臣以为,既然敌人来袭,应该马上派出虎卫突围,向地方求援。”
皇帝静静地看着他,没有答应他这一句话,只是缓缓说道:“朕另有事情交给你做。”
便在此时,山脚下一只火箭嗖的一声划破夜空,照亮了些许天空,通报了山脚下的紧急敌情。此时山下,只怕早已是杀声震天,血肉横飞的场景,庆国历史上最胆大妄为的一次弑君行动,就此拉开了帷幕。
“报!”禁军副统领从山顶营地里奔出,跪在皇帝面前,快速地禀报了山脚下发生的事情,只是山顶山脚相隔极远,仅仅凭借几只令箭根本无法完全了解具体的情况。
这位副统领面色惨白,在夜里的冷风中大汗淋漓,他只知道山脚下有敌来袭,这个事实就已经足够让他丢脑袋了。他实在想不通,这些来袭的军队是怎么没有惊动地方官府,便来到了大东山的脚下,而在夜色的掩护中,便对着山下的两千禁军发起了凶猛惨烈的攻势。
没有什么具体内容,范闲看着禁军副统领上下翻动的嘴唇,耳朵里却像是听不到一个字,有如一个荒诞可笑的无声画面。
确实可笑,堂堂一国之君,竟然在国境深处的大东山上,被包围!
……
……
杀声根本传不到高高的山顶,血水的腥味也无法飘上来,大东山的巅峰依然一片清明,此时离山顶极近的那片夜空上,那层厚云忽然间消散,露出一轮明月来。
月光如银晖照耀在山顶皇帝与范闲的身上,范闲微微眯眼,看着皇帝笼罩在月光中如神只般的身影,开始紧张开始兴奋起来,更透过皇帝那双铁一般的肩膀,看到了远处海上飘来的一艘小船。
小船在海浪中起起伏伏,在月光中悠游前行,向着大东山来。
山顶与海上相隔极远,但范闲依然感觉了那只小船。
因为,船上站着叶流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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胆量做出那件事情来,那么对于范闲这个表面上的死忠保皇派……会施出怎样的手段?
婉儿是长公主的亲生女儿,范闲并不怎么担心,可是思思和她肚子里即将诞生的孩子怎么办?就算皇帝在东山挣了大便宜,可京都一乱,范府的那些人,范闲所担心的那些人,会受到什么样的损害?
这是在澹州看到皇帝后,范闲震惊担忧的根本,只是当着皇帝的面,他不可能表达什么,只有在五竹直接道出根源来后,他的脸色才坦露出内心的真实情绪,一片沉重。
“院长和父亲在京里,应该不会有大问题。”他似乎想说服五竹叔,又似乎是在安慰自己。
“皇帝一直不让陈萍萍和范建掌兵,这是问题。”五竹的话依然没推论,只有结果,他低着头,冷漠说道:“你这时候马上赶回京都,或许还来得及。”
是的,就算京里有人造反,可是总需要一个名目,皇帝的遇刺死亡肯定要找个替罪羊来背,所以京都异变的时间,一定要在大东山之事后的十五天左右。
现在范闲赶回京都,应该还来得及。
五竹说道:“你在这里,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