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则……他的妻子亲人被软禁在宫中,宫外,他有所顾忌,必须赶着时间,寻找一个能够平静的地方,联络自己的势力,获取珍贵的情报,依遁诡之正道而行。
而眼下,长公主方面锲而不舍的追捕,明显不可能让他找到一个安定的暂寓之所。
对于行踪的曝露,范闲的心里不是没有怀疑过什么,只是一路凶险忙急,根本来不及考虑这些。
外面的人声更近了,还有马声,范闲回头望了巷子里的死角一眼,左手抠住墙皮,真气一运,抠下几块碎石,向着死角处的墙壁弹了过去。
啪啪轻响,死角处的墙壁上多了几个不显眼的印迹,似乎有人从那里爬了过去。
范闲手指一屈,整个人像只大鸟一样飘了起来,向着院墙侧后方翻了过去。
他已经查探清楚,这方院墙后面乃是一处不错的府邸,看摆设模样应该是官宦家庭。他决定赌一把,看能不能找着可以信任的熟人,即便找不着,也要试着躲上一躲。
翻过院墙,行过假山流水,上了二楼,进入一间充满书卷气息的房间。院外兵马之声愈来愈响,范闲不及思考,转过书架,一把黑色匕首,架在了一个人的脖子上。
他的运气自然没有那么好,不可能于京都茫茫人海之中,找到可以信任的官场熟人。不过他的运气也没有那么差。他本以为这是间书房,里面的人自然是这家主人,但没有想到,黑色匕首下竟是一位楚楚可怜的姑娘!
这里不是书房,是闺房。(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眼帘,轻声对自己的亲信交待了几句什么,似乎是要往宫外某处传讯,其中几个字眼隐约能听到,应该是和京都外面的局势有关。
然后她沉默而孤独地坐了一会儿,拍响了双掌,有宫女恭敬地环拱或是看守着一男一女,从广信宫的后方走了进来,坐到了她的身边。
长公主微微展放笑颜,对身旁那个眉眼与自己并不相似的女儿轻声说道:“晨儿,母亲已经找到了范闲了。”
林婉儿微低着头,轻轻咬着下唇,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震惊万分,甚至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长公主的眉头微微皱了皱,似乎对女儿的情感反应感到了一丝无来由的愤怒,低沉声音说道:“范闲是只老鼠,可如果他真的在意你,那他自然会来宫中。”
林婉儿霍地一声抬起头来,那双平日异常温柔,水波轻荡的眼眸尽是一片冰冷与淡漠,她看着自己的母亲,眼中就像有两把刀子在剜着母亲的心,一字一句说道:“你把我从含光殿里要了出来……本以为你还有两分母女之情,原来……却是把自己的女儿当诱饵。”
林婉儿面色平静说道:“不过也对,舅舅说过很多次,你是个疯子,做事不能以常人看待……放心吧,我不会怨你。”
她轻轻地笑了起来,显得十分镇定:“对于你这样的疯子而言,怨恨都是一种多余的情绪。”
“是吗?”李云睿缓缓闭眼,“你是我生的,你当然没资格怨我……思思那贱女人,现在不是在外面活的好好的?你们范府为什么只护着她,而没有护着你?你要怨,也去怨你的相公与你的公公婆婆。”
林婉儿双腿微颤,说道:“您弄错了一点,或许只是大家都没有想到,你会对自己的女儿下手。”
她的腿下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竟似是被人用脚镣铐住了!
……
……
李云睿平静说道:“如果范闲死了,什么都好办。”
“是吗?可惜您永远杀不死他,既然他能从大东山上活着回来,就一定会好好地活下去。”林婉儿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自信的光彩。
长公主的眉头皱了起来:“有些人的死活,是不由他们自己控制的。我从来没有担心过我的好女婿,哪怕这两年他在天下活的是如此光鲜亮丽,可我依然不担心。”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又看了一眼坐在女儿身旁,正害怕地缩着肩膀,嘴巴下意识里抖动的大宝,眼神里闪过一丝厌恶。
“我太了解我那个女婿了。”李云睿冷漠说道:“只要你和大宝在这里,他除了死,还能有什么出路?”
“噢,没有想到母亲竟然会认为安之……会如此有情。”林婉儿平静地注视着母亲的双眼,“我是他的妻子,都不指望他会愚蠢到因为你的手段,而放弃自己的生命,却不知道你是从哪里来的信心。”
“你不懂,所有人都不懂。”长公主平静说道:“范闲或许是个虚伪到了骨头里的人,可对于他身边的某些人,反而炽热到了极点。”
她顿了顿,含笑说道:“我不会低估他,我会做好他真的翻身的准备。几天之后,他或许有机会把这座皇宫翻过来……所以我会带着你和大宝出宫,让他自己钻进这个桶里来。”
林婉儿静静地看着她:“看来母亲已经掌握了十三城门司,秦叶两家的军队随时可以进京。”
长公主微微一怔,旋即笑了起来:“我的女儿,果然有些像我,看事情很准确。”
林婉儿缓缓低头,她心知肚明,范闲一定会想办法深入皇宫腹部,借用大皇子的禁军与他在宫中的内线,一举翻天,但没有想到,母亲根本不在意皇宫的一得一失,却反而存着让所有敌对势力陷入深宫,再由重兵反袭的念头。
“你究竟想要什么呢?”林婉儿忽然抬起头来,带着一丝嘲弄说道:“太子哥哥还是二哥做皇帝,对于你来说,没有什么分别,可是,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呢?”
“我想要什么?”长公主忽然眯着眼睛,盯着广信宫里的某一处墙面,沉默半晌后说道:“我想要天下人都知道,这个世上,有些女人,在没有男人的情况下,也可以做到一些非凡的事情。”
她回头望着女儿,静静说道:“没有男人算不得什么,范闲死之后,你一样是高高在上的郡主,所以不需要提前开始悲伤。”
“我不知道我的男人死后,我会怎么样,是不是会难以抑止的悲伤。”
林婉儿忽然笑了起来,牵着身旁大哥软绵绵的左手,低着头,看也没有看母亲一眼,“但我知道,母亲您……没了男人之后,就真的疯了,所以这些教导还是留着您自己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