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知道这三天意味着什么,三天之后,或许二人便要从眼下这复杂的关系中撕脱开来,成为彼此不共戴天的敌人,所以这三天需要珍惜。
范闲也知道这三天意味着什么,海棠的王女身份没有响彻草原,她却可以带着自己在这草原上随意行动着,她是要借这鲜活的事实告诉自己,胡人与中原人是可以和平相处的,胡人也不是天生的野蛮好杀。
因为歉疚,所以海棠陪了范闲三天,一句别的话都没有问,却根本没有想到范闲真实的目的。
火光映照着二人的脸庞,红通通的,就像两个在冬天里贪玩的小孩子。海棠递了两件事物给范闲,说道:“给你孩子的。”
范闲接了过来,发现是一串红宝石珠子,还有一把胡人孩童喜欢玩的小佩刀,很可爱。
“珠子给小花儿,小刀给良子?”他挑挑眉头,说道:“小花儿估计喜欢,良子还小,只怕不会喜欢……不过……谢谢你,有心了。”
“师父以前说过,范夫人的身体很难生孩子,如今范良出生,也算是了了她一个心愿。”海棠淡淡一笑,说道:“想必你很花了些功夫。”
三个月前,十月辛苦怀胎的林婉儿终于诞下了一位麟儿,赶在宫中乱赐名之前,范闲急着取了个范良,加入了族谱之中。这件事情,惹得庆帝大怒,好在范闲还是给皇帝老子留了个取字的权力,才算把这事儿唬弄过去。
听着海棠的话,范闲微苦一笑,这两年间,除了帮陛下处理国事,其余的大部分精力都放在替婉儿治病上,为了生孩子,婉儿真是付出了极多,而他为了研制药物,也是吃了不少苦头,好在费介老师事先定好的路数对头,才成功地让婉儿怀上。
“为什么取名范良?”海棠好奇问道,她知道自己与这位年轻人过了今夜,恐怕便难再见,所以一刻不停地询问,想知道这两年里,对方究竟是怎样生活的,他身旁的人是什么样子。
“闲妻乃良母。”范闲微笑说道:“很有趣不是?”
部落里的族人渐渐睡去,火堆边就只剩下了范闲与海棠二人,二人似乎都感受到了些什么事情,都没有丝毫睡意,安静地等等着黎明的到来。
“马上天就要亮了。”海棠倚靠在范闲的肩膀上,幽幽说着,这名女子到了离别的时刻,终于透露出了一位姑娘家应有的情思。
范闲沉默片刻后,忽然说道:“天亮之后,你一走,那位多情的单于,便会将我碎尸万段。”
过了三天,以他们二人的修为,自然清楚在身后不远处,草原上的主人,正强行压抑着怒气,等待着给范闲最致命的一击。
海棠闭着眼睛,懒懒地说道:“不要担心这些事情,我来处理好了。”
“我是男人,我不习惯让女人来处理事情。”范闲笑了起来,火光映照着他的笑容,显得格外亲切与自信,“你很强,那位单于也很强,但我会证明,我比你们更强大。”
海棠坐直了身子,静静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范闲平静地望着她,说道:“我从来不喜欢小说中被族群分开的情侣故事,朵朵,你在草原上谋划了两年,我准备了四个月,我会彻彻底底地击败你,断了苦荷留下来的所有心思。我喜欢草原上的安乐,但为了庆国百姓的安乐,为了我的安乐,为了单于的不安乐,我必须毁了这一切。”
“我留你三日,便是要留你一辈子。”
来自庆国的年轻人站起身来,看着黎明前的黑暗草原,轻声说道。
……
……
(中秋节到了,祝大家节日快乐,度假愉快,我不要月饼,我要月票……呵呵。)(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p;范闲却十分清楚那位北齐小皇帝是如何想的。
他凑近海棠微微发红的脸畔,对着她的耳朵轻声说道:“一点儿都不愚蠢,他想逼我反?没有那个可能……两年前在京都,他想借长公主之手杀死我扶老大上位,这笔帐我还没有和他算……我怎么可能反?”
他的话语里带着一丝嘲讽的味道,海棠的心却寒冷了起来,她是第一次知道两年前庆国京都之变中,居然还有北齐的影子,如此想来,这件事情的脉络便十分清楚了。北齐小皇帝知道范闲是一个十分记仇的人,当然不敢将希望继续放在他的身上,加上海棠这两年一直在草原之上,无法充当北齐皇帝与范闲之间的桥梁,双方渐行渐远,为了北齐的安全起见,北齐皇帝必然会选择挑破范闲与庆帝之间的关系。
“陛下也是没有办法。”此时海棠与范闲之间的姿式十分暖昧,但两个人说的话,却是如此惊心,她幽幽说道:“这两年你帮助庆帝整顿吏治,治理民生,打理内库,大战眼见一触即发,他如何敢信你?”
“我不管他信不信我,我现在甚至连你的信任也不需要。”范闲摇了摇头,脸颊在海棠微凉的脸庞上蹭了蹭,他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你给北齐那个小皇帝带个口信,就说我范闲,将会因为他赠予我的两件大礼,回报他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海棠的身体一颤,惊讶地望着范闲,不知道他会做些什么。这个世界上,敢说教训一国之君的人,除了大宗师之外,大概也就只有范闲敢如此嚣张。
“不要忘了,你是庆国人,你是庆帝的儿子。”海棠叹息着说道:“谁会相信,你会站在北齐或东夷的立场上考虑问题?陛下他不信你,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我站在庆国的立场上考虑问题,也不希望庆国的子民陷入无穷无尽的战争血火之中。”
……
……
“你在草原上究竟布置了什么,肯定不会告诉我。”海棠双手很自然地穿过范闲的腋下,说道:“但我会尽力阻止你。”
“除了我那位皇帝老子,现在这世上,没有谁能够阻止我,你也不行。”范闲将她的帽子摘下,摸了摸她的头发。
范闲紧紧地抱着海棠,眼神却渐渐平静起来,将她搂在怀里,双眼微眯看着天上,一只苍鹰正在暮色之中飞翔,湖中那些水鸭子,正是被这只苍鹰所慑,躲进了水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