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自然,不然当年你也不会被靖王爷关在府上那么久。”范闲微笑望着他。
“如今想来,你是救了我一命。”李弘成低头说道:“如果两年前我一直留在京都,只怕现在也已经死了。”
他抬起头来,慨然叹道:“就像老二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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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了死去的人们,场间的气氛又变得压抑了起来。许久之后,李弘成勉强笑着说道:“当然,这件事情不能怪你。那日抱月楼外你在茶铺里与老二说的话,他后来都讲给我听了……我知道,你只是想把老二打下来,也想救他一条性命,只是……他这人啊,其实和你一样倔,不怎么肯听人言的。”
李弘成从一开始的时候,在夺嫡之争中,就站在二皇子的身后。范闲执掌监察院后强力的打击,只是将李弘成从京都这潭毒水里打了出来,却没有将二皇子打出来。但范闲清楚,弘成之所以支持二皇子,并不仅仅是因为将来的利益,而是因为他们本身就是极好的朋友。
“我很抱歉他们的离去。”范闲说道:“但世界上有太多事情,是我们无法完全解决的。”
“我一直很好奇。”李弘成盯着范闲的眼睛,说道:“不论是老二还是太子殿下,都在努力地进行某些事情,而似乎只有你,从一开始的时候,就断定了这些皇子们的折腾,会以很惨痛的失败而告终,你是如何判断出了这一点?难道一开始,你就神机妙算到,他们没有丝毫成功的可能性?”
“这和自小的教育有关。”范闲认真回答道:“打小的时候,奶奶抱着我,便会不停地对我说,陛下这样,陛下那样,陛下战无不胜,陛下如何如何……我习惯了,我也就接受了,而且……”
他摇了摇头:“最后的事实也证明了,陛下确实……战无不胜。”
李弘成默然无语,只有摇头。
“还是回趟京都吧,我知道你怕触景伤情,不过去看看老二也好,他和承乾,皇后娘娘,长公主,都葬在一座漂亮的山丘上,风景不错。”范闲很诚恳地劝说着这名离家不肯回的浪子:“再说王爷的身体也越来越差了,你做儿子的,总要回去看看。”
李弘成没有答应,只是诚恳说道:“父亲去年大病一场,全亏你照顾,柔嘉来信都说了,谢谢。”
“我们之间何必用谢字。”范闲看着他,看似不经意地提了一句:“年关的时候,若若要回京。”
李弘成霍然抬首,眼中一亮。
“叶灵儿来定州散心,怎么没有看见她?”范闲没有继续说先前那个问题,问起另外一个自己很关心的人。
自从二皇子死后,婉儿陪了叶灵儿一阵时间,但终究成效不大,后来还是叶重请了旨,把自己的女儿送回了自幼生长的定州城,定州城内有李弘成在此,他与二皇子情谊匪浅,由他照顾叶灵儿,确实比较合适。
李弘成苦笑了一声,说道:“这位王妃看见草原后,心情就好多了,只是她哪是位闲得下来的角色,这时节正在青州。”
“青州?”范闲倒吸一口凉气,责怪说道:“那可是最边远的州城,随时要与西胡开战!”
“我有什么办法?”李弘成瞪了他一眼,“西大营里有叶家无数旧人将领,那些将领看着叶灵儿像看着小祖宗一样,屁都不敢放一声,她要去边塞打仗杀人疗伤,我能拦得住?”
范闲连连摇头,骂道:“真是胡闹。”紧接着他忽然想到一件事情,说道:“还好,我马上要去青州,回来的时候,把她绑回来。”
此话一出,轮到李弘成倒吸了一口凉气,大怒骂道:“你去青州?难道你想出点儿什么事情,然后陛下把定州军全屠了给你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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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范闲苦笑说道:“我能有什么法子?军务这方面,陛下从来不允许我插手,你又不是不知道。”
李弘成叹了一口气,举起酒碗一饮而尽,骂了一句脏话,低声痛道:“用战事练兵,是行的通的,但是十停新兵过来,回去七停,还有三停就死在草原之上……而如果还是用原先的定州老兵,或者是大殿下当年带出来的征西军旧属,这些人原本就是不必死的。”
“但是……”范闲知道自己必须点醒弘成某些事情,以免他将来不知不觉犯了忌讳,“仅仅用定州军和征西军旧属……怎么可能去攻打北齐东夷?两年前京都叛乱,秦家叛军死伤殆尽,军队内部骤然不稳,军力急剧下降,陛下必然要用定州方面,重新拾起庆军的锋芒!这个事情不用再说,你也不要再向朝廷进言了,不止没能什么效果,反而会惹得陛下不喜。”
“当然,陛下也不会看着你一个人在这里吃苦。”范闲的唇角泛起一丝微嘲的笑意,“我不也来了?”
李弘成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讨论这个话题。
范闲看着他,忽然开口说道:“你现在多少天洗一次澡?”
李弘成一愣:“没记过,大概半个月一个月?”
范闲抽了抽鼻子,笑骂道:“难怪你身上这么臭。”
李弘成瞪了他一眼。
范闲笑道:“定州城有深井,根本不缺水,而且你可是大将军,难道洗澡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