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希华说:“如果你是我,你也会没有办法拒绝他。”
穹苍这次没有反驳,不过她的确不会。
在谢家的经历给她长了教训,她会拒绝生活中这样无关痛痒的人给她的帮助,也不会将自己的事情告知外人。她不渴望社交,不期望融入群体,不喜欢在获取他人认可上浪费无用的时间。
她本身就是一个特别的人,且她不认为这是什么需要改变的缺点。不直白面对自己又怎么能找到自己的位置?
她对外界的认知多数来源于知识的学习,毕竟世界上没有人比自己更可靠。
穹苍问道:“以你的分析,他是什么人?”
“谁知道呢?”丁希华说,“他有很专业的心理知识,认识非常多的人,许多见解都精辟入里,尤其是社会心理学。经常需要开会、实验。”
贺决云听着没有一点符合他们的预期,皱眉道:“不是律师吗?他应该在你身边,对你的生活有所熟悉。他当初加你的账号就很奇怪,根本不是偶然。”
“律师?”丁希华笑了下,“挺有逻辑的猜测,但我不认为是。起码不是我认识的律师。我爸爸合作的律师都是主打经济案件的,并不清楚我的事情。比起来,不如警方内部的人更加可疑。”
贺决云说:“董轩轩的案件不是有个人证吗?丁陶请了律师,去买通他的证词。”
丁希华:“他是一个草包,丁陶随便请来唬人的。”
贺决云与穹苍俱是沉默。
丁希华说:“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接触其他人的,反正他选了一个最适合我的方式。以他的专业知识,我想他有很多种方法,让人察觉不到他的洗脑行为。”
穹苍将腿放下来,坐得端正,问道:“你最后一次跟他联系是在什么时候?”
丁希华:“记不清了。慢慢他不再回信息,我们之间就断了联系。交情想要消磨也是很轻易的事情。”
穹苍点头,思忖道:“所以你是出师了,亦或者是,他在进行下一阶段的观察?看看在没有他的干扰下,你会有着怎样的发展。”
丁希华讥笑道:“看来他满意了。”
穹苍摇头:“不,我认为你让他失望了,否则他不必特意安排一个董茹姚到你身边来。一个合格的试验品应该已经学会自己动手了,而你,就像你刚才说的,你内心其实向往普通人的生活。”
丁希华新奇道:“这是你的夸奖吗?”
“算是吧。你击败了全国大多数的人。”穹苍两手环胸道,“对待像董茹姚那样有强烈的目标,他可以直接进行利益诱导,不必显得如此小心。可是对于像你这样没有明确动机的人,他只能潜移默化地进行影响。他耗费了那么多年的时间,花费了大量的心力,你却没有如他预料一样的成为一个偏激的反社会人群,还微微意识到他的存在。他对你的影响甚至比不上你的母亲。如果我是他,一定会感到挫败。”
贺决云嘴角抽了抽,心道穹苍的夸奖真是罕见又……独特。
她牺牲太大了。
丁希华竟然觉得受用,他说:“可是,你又怎么知道,谁是最后的那个人?也许他跟董茹姚一样,只是别人的猎犬而已。也许你身边出现的每一个人,都曾在无意中帮助他完成自己的实验。”
他靠近过来,鼻尖与玻璃只有一指之隔,吐息问道:“你要怎么辨别罗生门里的真相?”
穹苍直视着他,语气莫名让人信服,坚定道:“我不管这条藤上结了多少瓜,缠了多少米,只要让我抓到它,我就一定会把它连根拔起。”
时间差不多到了。门外的人提醒了一声。
丁希华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站起身来,嘲弄道:“家祭无忘告乃翁。希望你以后也能这么自信。”
对谈结束,二人翻脸只在一瞬间。
穹苍跟着站起来道:“放心,我去给我父亲烧纸钱的时候,可以顺道给你烧一点。不过这就要看你的坟头摆在哪里了,毕竟我爸的墓地还是很贵的。”
丁希华背对着她挥了挥手,从门口转了出去。
人影一消失,穹苍的脸色就沉了下去。
贺决云拉开门准备出去,回头发现穹苍仍旧站立在原地,过去拉了她一把,叫道:“穹苍?”
穹苍低下头:“被嘲笑了。”
贺决云失笑:“你不是骂回去了吗?”
穹苍不满:“底气不是很足。”
“因为猜错了对象?”贺决云安慰她说,“我们只是猜想还没有开始调查,所以这并不算是错误。”
“可我仍旧不认为那是一名心理医生。”穹苍说,“丁希华所知道的事情,是他已经被选为特定目标之后的事情,那之前呢?对方怎么知道他是个这样的人?”
贺决云见她愁眉苦思,住住她的手臂往外带:“先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