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坚持不了多久了,”白礼说,“太后这时候要见我这残子,定然是想要拿捏三皇子不成,索性将他弄死,要在我与八皇子中间做抉择。”
凤如青不由叹一句,“好狠的心肠,宫中皇子,不也是她的皇孙?”
白礼却摇头,“非也,太后一生无所出,当今皇帝,乃是她从其他嫔妃手中夺来的。杀母留子,是她最擅长做的事情。”
白礼说到这里,阴暗的情绪翻涌不止,想来是想到了他母亲的事情。
他母亲,也是因为太后这老妖婆的话,便连亲生儿子都没能看上一眼,被悄无声息地了结了性命。
凤如青现如今不算红尘中人,心境不同从前,更不能理解皇家的薄情和惨烈。
她只看着白礼情绪越发的厚重,起身走到他身后,将他横生的情绪吃掉一些,他便慢慢地情绪好了许多。
他侧头看向凤如青,每一次跟她靠近,他的情绪都会离奇地安定。
白礼抿着唇对凤如青扯出了一个微笑,凤如青看着他灵魂上又多了一些的紫色,慢慢趴在他的肩上,贴着白礼的耳朵问,“跟我说这么多,是想让我帮你杀人吗?”
凤如青是故意这么问的,她甚至说的时候,带了十足的引诱意味。
白礼对她热情得其实有些过头,她自然知道人在为了活命的时候,为了抓住一线生机什么都做得来。
但若他真的存了要她帮忙杀人的念头,凤如青会毫不犹豫地离开。
她虽然现在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会不会被天道所容,说不定什么时候,便会被天道一个雷劈得灰都不剩。
她却不可能为了任何人去杀人。
生死轮回自有定数,横加干涉必然要遭受天罚,这曾经是悬云山山规的第十条,是刻在她骨子里的规矩。
纵使她已经不是悬云山的人,她也不会违逆。
白礼却是哆嗦了下,是为了凤如青这句话,也是因为她吹进自己耳朵里面的灼热气息。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里格外的敏感,缩了下脖子,咽了口口水,连思维都有些混乱。
“我……”他开口之后,又马上抿住了唇。
帮他杀人,若是有个邪祟愿意帮他杀人,他自可以与太后虚与委蛇,待真的登上大位,将太后杀了,挡他路的人都杀了,岂不是一片坦途?
白礼本来从未曾敢想什么大位,从不曾敢去争,若不是逼到了绝路,他甚至希望一辈子龟缩在冷宫中度日,浑浑噩噩也好过丢掉性命。
可现在,他的思想、他的野心,都在昨天晚上,看到铜镜中自己的模样之后,开始疯狂滋长,转眼便长成了参天大树。
他卑贱半生,是选择继续仰人鼻息,永远地卑贱下去,不知何时头顶上的铡刀便会结束掉自己的生命,战战兢兢地活着,还是拼着九死一生,若成了,从此他便是万人之上,从前所有屈辱尽数在那金雕的高位之上成为云烟?
白礼怕死,怕极了,他虽然看似分析得头头是道,却是害怕极了,也纠结极了。
他之所以和凤如青说这些,就是因为他怕,怕太后宁愿选了吃奶的娃娃,也不肯选他这个残子,他有去无回。
但他又不能将自己已经完好的脸暴露出来,太后厌憎一切不受控制的事情,一个残子竟然成了完好的棋子,变数太多。
三皇子的死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在这个节骨眼上好了,太后只会忌惮,会像碾死个企图咬人的蚂蚁一样,毫不留情地碾死他。
但他确确实实不是想要凤如青为他杀人,他是……
“你不是说,”白礼口干舌燥,声音艰涩,没有人会不为这个诱人的提议动心的。
“你不是说,你不是会害人的邪祟吗?”白礼看着凤如青。
凤如青眼中已经降下了一些温度,但还是对他笑了一下,说道,“如果我是呢?你要我为你杀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