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长廷说着说着,由之前开玩笑的语气慢慢变成了忆苦思甜,正经地说:
“苦日子咱们过过,可是现在回想起来更多的是咱们一家人在一起的甜。一转眼到了今日,我们阿念都已经成亲了。我和你阿娘也成了老头子老太太啦,日子过得可真是快。”
童长廷十分感慨,他还记得小时候在耶娘身边的日子,他娘对他特别好,只要他想要的,耶娘都会省吃俭用为他买回来。
可是一转眼,耶娘已经离开他有二十多年了,而他本人也从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变成头发渐渐花白的中年人。
童长廷眼中有一些薄薄的泪光,似乎是动了真情。
唐见微生怕他继续说下去场面会一发不可收拾,赶紧宽慰他说:
“但是阿耶能与自己真心喜欢的人成亲,这不是喜事一桩吗?所有人的人生都是短短几十年,一眨眼便匆匆而过,若是能做自己喜欢的事,与钟情之人在一起度过的话,也不枉此生了。这么美妙的事儿,不是谁都能拥有的。”
童少悬听到此处,心里咚咚地跳。
唐见微这话的意思,便是在羡慕阿耶能与喜欢的人长相厮守……
而她却无法做到,是吗?
宋桥也琢磨出了滋味,眉头略紧,有些担心地看向低着头忙活,一直未停下来的幺女。
童少悬心口一阵闷痛,酸劲当胸胡乱翻搅着,让她不愿抬起头来,不想看见唐见微此时的脸。
所以唐见微对之前博陵那个吴家长女,是不是还……
”阿耶。”唐见微补了一句,“咱们俩都一样,特别幸运。”
童少悬:“……”
宋桥和童长廷走了,今夜也将走到尽头。
“你先去沐浴吧。”童少悬对唐见微说,“早点洗完早点睡。”
唐见微点了点头,两人一块儿进屋,童少悬披着一件青灰色的披肩,在倒茶喝,唐见微看着她的背影,想了想还是说了:
“刚才我是不想你耶娘操心咱们俩的事儿才那样说的。”
童少悬回头。
唐见微对着镜子将发髻
解开:“不然的话你知道的,老人家总是操心个没完。”
“嗯。”童少悬笑道,“我知道啊,咱们俩是赐婚,又不像耶娘真心相爱才成亲的,我自然懂。快去洗吧,水刚烧好正热乎,再不去的话一会儿得凉了。”
唐见微心里想的的确差不多这意思,可是为什么经童少悬的口中说出来,完全变了味道?
唐见微将翠羽簪小心地放到首饰盒里:“我怎么觉得你心有怨怼?”
“有吗?”童
少悬反问,“我为何有怨怼?”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你。”
“既然你不是我,又为何说我有怨怼?还是你觉得你说的话让我不舒服,应当有怨?”
唐见微:“……”
要说伶牙俐齿,恐怕谁都不及童四娘。
“你洗不洗啊?你不洗我洗了。”
“好好好,我去我去,这给你烦的。”唐见微依旧不避讳当着她的面脱去外衣,背着她将裙子解开,
“当时你阿耶在那里说得真情实感,你和你阿娘都不应,我再不搭理他该多尴尬?咱俩虽然是天子赐婚,之前没什么感情基础,但是这些日子来朝夕相对互相帮持,也算是好友了吧?你若是觉得我有哪些地方做的不对的话,尽可跟我说,我改了便是。”
童少悬看着她窄窄的后背,想到她夜里一声不吭总往她怀里钻时的温度,柔软的身体散发出来的香味和触觉,而她此时口中说的“好友”二字分外刺耳。
日日被她拨起的火苗,又开始往童少悬的心里蹿。
这次,童少悬没有立即将它摁灭。
“你觉得你有什么需要改进之处?”
童少悬慢慢走向她。
唐见微停下梳发的动作,嗔道:“你这人,最擅长得寸进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