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桐转头看着楼下的老人,
“从前我从谢霆手下救了这位老人一遭,他便以为我确然爱听这出《鸳鸯楼》,每次见我进门,都会特地唱上一出,只是他不知,我实则最爱的还是那出鲜活有趣的《猎虎将军从军》。”
汤玄霖仔细听了听楼下那缠绵的音调,“太过缱绻缠绵,确然不是你会喜欢的。”
步桐笑笑,
“但我却从来没有告诉过老人家,因为觉得那是他的一份用心,所以,很多事若是一直这样心照不宣下去,怕是两头都落不得好结果,东国公一事,须得尽快。”
汤玄霖点头应下,“我明白。”
第二日一早,关于揭露工部侍郎司林串通手下狂敛私财,克扣兴修水利的工程银两导致河堤溃不成器的小单子飞满京都城,是关民生大计,又发生在宫墙不远处,陛下震怒,东厂自然奉命开始严查一应人等。
步桐得了消息,顿觉脚步轻快,蹦蹦跳跳地去了步易阳的院子,步易阳正在书案旁拽着头发强行读书,白芍药原本在窗边绣花,见着步桐进门来也就起身,说是去戚夫人的院子讨教花样绣法,便很快离开了,步桐看着她的背影,拖过一旁的步易阳,
“兄长,怎么近日见嫂嫂越发清瘦了,林相国的学堂也不来了,隐约有些发愁的模样。”
步易阳迷茫抬头,“是吗,没有吧?”
步桐觉得跟直男讨论这个实在无趣,便打定主意自己日后再找嫂嫂好好聊聊,眼下还有一桩更重要的事。
步桐笑得谄媚,在步易阳跟前搬来凳子坐下凑上前,
“兄长,小妹有一事想要求你帮忙。”
步易阳眼皮都没抬一下,果断回绝,“不帮,你同左岸一道去逛花楼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你嘴里能憋出什么好话?不是关于党争,就是关于那个姓汤的,春试马上就要开考,我若是得个倒数的名次,父亲还不揭了我的皮?”
步桐赶忙否认,
“兄长多虑了,这次可是事关朝廷大事……”
接着步桐把冯菖的悄然回归以及自己跟汤玄霖的猜测告诉了步易阳,步易阳听得耳根发麻,还是有些难以置信,“不会的吧?那东国公好得是元老大臣,可比咱们父亲入仕得早许多呢,他会做这样的事?”
步桐点头,
“是与不是,试一试便知,冯辉扬不止是朝廷元老亲股大臣,他还是一个父亲,一个仅有一不争气儿子的父亲。”
步易阳依旧将信将疑,但见着步桐笃定,也就信了大半,“你待如何?”
步桐低语说出自己的计划,步易阳眼睛越瞪越大,
“这怎么行?先不说还有两日便好科考,便是让芍药知晓了也不好啊。”
步桐斜了他一眼,
“嫂嫂才不是这般斤斤计较的寻常女子,再者说了,讲句实在话,兄长即便是这两日不睡了全拿来温书,难不成科考就不垫底了?”
说着这句话的时候步桐便在慢慢往外移动着,说完最后一句,果然一本书横空飞来,不偏不倚直冲脑门,步桐灵巧躲开,俏皮地探回头来,
“兄长莫恼,玩些时候我来寻你。”
……
午后,步桐悠哉悠哉地睡了个懒觉,这才去步易阳的院子,步易阳正捏着街上的传单看得气愤,“原来当真是有人中饱私囊,难道在他们眼里,那些个银钱当真比百姓们的生死还要重要?!”
白芍药在一旁温声劝慰着,步桐走进去,一身男装潇洒快意,
“因为一旦决堤,他们也可以推脱给工期太赶、资金不足这些问题,左右因此丧命的,不过是河旁的百姓们。”
步易阳叹了口气,任命似的盘算着,“如此一来,朝廷六部又少了一个官员,倒是空缺得厉害。”
步桐笑着去看白芍药,
“嫂嫂,兄长连日读书辛苦了,今日我便带他出去听听板子戏可好?”
白芍药欣然点头,“那自然是极好了,我瞧着易阳也是颇为苦闷的,阿桐陪他出门走走,即便是吹吹风也好。”
步桐赶忙拉着步易阳出了门,见着这人依旧气哼哼的,无奈感慨,
“兄长一心为国为民,本也是好的,只是很多事须得讲究方式方法,可不得硬碰硬的。”
步易阳看着近在咫尺的“万花楼”,眉心抖动了一下,认命似的叹了口气,
“这就是你说的方式方法?”
步桐昂首挺胸地走了进去,
“知彼知己,方可百战不殆,今日小爷我便来会一会这地主家的傻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