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无问手上这颗珠子,便是用霍珏特地从大相国寺带回来的那截菩提木磨出来的,赵保英身上也有一颗一模一样的。
如娘给他时,还煞有其事地说,这是浸染了无数香火、听了无数经文的菩提木,戴着定能能保平安。
保不保平安的赵保英并不知晓,可既然是如娘做的,他自是会好生珍惜。
薛无问手中这颗珠子是谁的,赵保英自然也猜到。
“霍大人是要拿这珠子求咱家办事?”
“非也非也。”薛无问将珠子又塞回了袖口,哼笑了声,道:“那小子说这珠子就给督公看一眼,免得督公不信本官。等他回来了,本官还要亲自将这珠子完璧归赵地送回去。”
薛无问说完这话,望着赵保英的目光不由得带了点儿同病相怜的同情。
那小子连颗珠子都舍不得给,扣扣索索地让人望上那么一眼,就要眼前这位司礼监秉笔太监给他跑腿。
真真是脸皮比地上的雪还要厚。
啧,这位赵公公比他薛无问还要惨上三分。
赵保英倒是没觉察到薛无问眼中的同情之色,听罢他那话,便笑了笑,道:“霍大人这是要咱家帮他何事?”
薛无问道:“他让本官拜托督公,将余万拙的命留到来年开春。”
赵保英长眉一挑,有些意外霍珏的所求之事。
沉吟半晌后,他笑了声,道:“余掌印与咱家的关系,一贯来不好。霍大人就这般笃定咱家会帮他这忙?”
“这我就不知晓了。”薛无问耸了耸肩,道:“本官就是个带话的,如今话带到了,也差不多该回去锦衣卫上值。这盛京怕是从今日开始就要热闹起来了,还望督公多保重。”
说罢便抬起脚,信步离去。那模样瞧着,似乎当真就是来传话的。话传到了,他二话不说便走,也不问赵保英究竟应不应。
赵保英望着薛无问高大清瘦的背影,阴柔的脸露出一丝沉思。
能让薛无问给他跑腿,那状元郎与定国公府的关系比明面上看着的还要深。
他就这般堂堂正正地显露出他与定国公府的关系,又坦坦荡荡地求自己办事,一副不拿自己当外人的姿态。
委实是叫他又好气又好笑。
宫里宫外想求他赵保英办事的人不知凡几,也从来不敢空手而来。送金银珠宝有之,送美人瘦马有之,就没见过谁,给他瞅一眼珠子就要他办事的。
真真是……一言难尽。
赵保英摇头一笑。
那厢高进宝正往他走来,见他面含笑意,一时有些纳闷儿。
敢情那位世子爷是同督公说了什么好消息啦?竟然引得督公笑得如此开怀。
高进宝心中好奇,便憨憨地问了句:“薛世子可是来同督公报喜的?”
赵保英唇角的笑意一深,道:“哪来的报喜?薛世子是替人讨债来的。”
高进宝没听明白这话,但见赵保英说这话时没半点恼意,便知晓这要讨的债啊,定然是督公本身就愿意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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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厢薛无问出了南直门,便径直上了外头的一辆马车。
暗二守在马车旁,见他来了,便悄然上前,低声道:“世子,刑部的齐尚书一早便出了门。先是去了趟大理寺狱看秦尤,之后又亲自到大理寺官衙,摘下乌纱帽,同宗大人认罪,道七年前先太子府并霍卫二家的谋逆案乃冤案,而制造这起冤案的人便是凌首辅。宗大人似乎接下了此案,这会正在往宫里去。”
薛无问攒眉思索,长指敲了敲腰间的绣春刀,道:“朱次辅何在?”
“朱次辅一早就去了都察院,去了没一会,鲁御史便匆匆出了都察院,去了长公主府。再之后,长公主便进宫来了。”
都察院,长公主府。
朱世叔这是去都察院请鲁御史做说客去了,难怪长公主会选在今日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