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玫点点头,接着幽幽地说:“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呢?”
“现在他们肯定不会怎么拦我们去镇上了,至少不会拦我了,总能找到机会的。”
几个月后的一天,余玫路过那间关着“疯女人”的灶房,对方扒着窗条站在窗户前——从前,她都蜷缩在角落里。
余玫惊了一下,停下来看着她。
女人问:“能不能给我弄点老鼠药?”
余玫急忙看向四周,没有人。她紧张地张了张嘴,半天才找到声音:“你……你以前做什么的?”
“画画。”她脸上没什么生气,“来写生。”
余玫嗓子发堵,伸手指了指她,也或许是她身后的灶房:“为、为什么会这样?”
女人笑了下,带着嘲讽:“我不能生。”
“……”
“药……能不能帮我?”
余玫没回答她,逃也似地走了。
这天,余玫想了很多——如果她能弄到药,为什么要给那个女人?她们又没错,为什么要自己去死?还不如投在井里……
村里只有一口井,所有人都靠它吃饭。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她就控制不住地思考其中的可行性。唯一的问题是,她前面二十多年受的教育,让她下不了决心去做这样的事。
晚上,她告诉冬生:“那个被关着的女人,想要耗子药。”
冬生呆了呆,沉默地做着手上的事,好久才说:“我明天去镇上。”
他买回了药,放进一个装杂物的鞋盒里,对余玫说:“你小心一点。”
余玫急道:“这是杀人!”
冬生愣了一下,对她的反应不意外,带着谅解,但感到一丝孤寂。
“我来。”他将鞋盒盖上,“我一定送你走。等多攒一些,投到井里。”
余玫倒吸一口气,赶紧捂住嘴。
“你就当不知道,万一被警察抓住,都是我的事,和你没关系。”
“那你怎么办?”
冬生也不知道怎么办,喃喃地说:“我没事……我不会有事的……”
余玫急忙握住他的手:“我们一起!我不会把你留在这里!”
但是,余玫没法对村里的小孩下手。
杀其他人,她可以当自己在报复;杀孩子,那是滥杀无辜。
村里每年都要办几件大事,结婚的、做寿的、办满月酒的、办丧事的……每当这种时候,全村人都会到齐,冬生决定把药下在饭菜里。
“到时候,你把孩子锁在教室里。”他对余玫说。
可是,还没等到这一天,他自己先出事了。
村里有人盖房子,用石头砌的,他被叫去帮忙,抬石头时支架倒了,他整个人被石头压住。
村民慌慌张张地把他抬回家,他浑身是血,嘴里也不停地冒血。
他这是内伤外伤都有,余玫想送他去医院,村民居然不肯!
没有人愿意帮忙,他们冷静地告诉余玫:“他活不了了,你准备后事吧。”
“他能活的!”余玫大叫,“去医院就行了!”
“这里到镇上要两三个小时,到时候血早就流干了。你看他的样子,肯定骨头和内脏都坏了,就算有命赶到医院,你也治不起,还不如留着那钱好好养你和孩子!”
余玫一听,猛地抬头看着他们:“你们想吃绝户?!”
冬生的父亲是做生意的,但赚的钱基本拿来盖这两间砖房了,后来他出车祸死了,肇事方赔了十万。村里人见冬生是傻子,老早就打过这钱的主意,还有这房子和地基。
现在,他受了重伤,大家都盼着他死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