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玉麒麟没塞稳,在小皇孙那儿磕了一下,掉了个翘出来的小尾巴。
先皇后反复拎着云琅嘱咐过,玉麒麟是镇他命里煞气的。
司天监翻遍古籍,命犯白虎关煞,多发血光之灾。若是不用吉物镇着,又遇不着与他相合的吉神命宫,轻则道路刀剑、官家横祸,重的说不定要夭折短命。
云琅从小就听先皇后说,配了玉麒麟克煞帮扶,白虎占君子位,就是阳金命格。
命格向来吉凶相依,凶煞之气镇牢了,自能主征战杀伐。将来刚烈勇猛、光明磊落,当个战功赫赫的大将军。
小萧朔此前不曾见过玉麒麟,没看出磕着了,又不知这些门道。将玉佩抢回来收好,气得脸色发红,咬着牙沉声斥他不成体统。
自己先闹的人家,总怪不得旁人不小心。小云琅弄坏了从小戴着的玉麒麟,又平白被人训了一顿,攥着摔断的小尾巴揣回了袖子,怏怏走了。
后来事情叫先皇后知道,小云琅被先皇后的侍女按在榻上,由先皇后亲自结结实实揍了五个巴掌,又找人拿上好赤金细细镶牢补好了玉麒麟,拿丝绦给他栓在了脖子上。
可惜……几番颠沛,也已找不回来了。
也不知先皇后泉下有灵,会不会夜半入梦,回来揍他。
云琅牵动过往,在原地静立一阵,平复下了胸口涩意。
直至今日,他其实也没能想得明白,就是抢了块玉佩,如何便成了不成体统。
只不过再那之后,两人再如何打闹,云琅也长了记性,没再碰萧朔那宝贝玉佩一下。
后来两人又长了些年岁,萧朔已不将玉佩随身戴着了。云琅实在好奇,找机会问过几次,也没问得出来。
再后来,萧朔大抵是被问得烦了。云琅领兵去北疆前,半夜被萧朔莫名从榻上拽起来,往怀里塞了件金丝甲,说等他打赢了仗回来,便告诉他那玉佩的下落。
两人还信誓旦旦约了,再下一次打仗,云少将军就找架马车把萧小王爷拉过去,见识见识战场杀伐。
云琅还调侃过,若是萧朔去了,定然专拿大宛马拉车,给足萧小王爷的风头……
屋外风凉,云琅咳了两声,低头笑笑,紧了紧披风。
那一场仗戎狄来得早有预谋,极为凶险。云琅率朔方军寸土不让,迎面痛击来犯之敌,也确实胜得威风凛凛。
云麾将军奉旨回京领功受封,紧赶慢赶,特意在萧小王爷生辰前班师回了朝。
班师回朝,一路走了月余。
才到了汴梁城外,尚未扎营,便听说了端王谋逆的案子。
……
云琅轻呼口气,心神落定抬头,才看见小药童仍抱着医书,拧了眉头看着他。
“怎么还不走?”
云琅缓了缓神,有些好奇:“可是还有事找我?”
“你方才没说完。”小药童道,“杏花你用不成,杏仁你也吃不了,要怎么办?”
云琅失笑:“你不是说,要送我个杏果?”
“一个能做什么?”小药童嘟囔道,“师父根本不会种树,果子又酸又涩,难吃死了……”
“果子酸涩,正好酿酒。”
云琅道:“约好了,到时候你给我个杏果儿,我回去酿酒喝。”
小药童狐疑:“你会酿酒吗?”
“术业有专攻,我只管躺着数钱。”云琅拍拍他脑袋,“回去罢,我要去见那个管酿酒的了。”
小药童还不曾喝过酒,半是提防半是期待,将一瓶护心丹塞给他,嘟嘟囔囔背着杏果酸涩可酿酒走了。
云琅看了看那瓶护心丹,低头笑笑,倒出一颗扔进嘴里,当炒豆慢慢嚼了。
他没再耽搁,敛神定心,进了林中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