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裴寂对于魔气认知的唯一来源,只有他娘亲。
那女人哪能说出什么好话。
她心头又酸又涩,手掌按在男孩脊背:“你不是坏人……你的一切我都不讨厌。”
裴寂后背一僵。
源源不绝的灵力潺潺如流水,自脊背升起,顺着经脉血管,逐渐流经全身。
宁宁对他说:“我在这儿,不会有事的,别怕。”
柔暖的洪流席卷而上,将男孩浑然包裹。那些只会在梦里出现的、卑微怯懦的祈愿陡然成真,他眼眶滚烫,长睫倏地一眨,扫下一颗水珠。
裴寂经历过无数次的打骂与魔气缠身,早就对疼痛习以为常,无论多么难捱,他都能咬紧牙关硬挺过去,哪怕昏死也不会喊疼。
唯有这次,裴寂落了眼泪。
温柔永远比苦痛更有力量。
魔气退去的时候,裴寂已经精疲力尽、没剩下多少力气。
宁宁拂去他眼角泪珠:“是不是困了?”
这回他没有摇头或点头。
孱弱苍白的男孩气息凌『乱』,额前是被痛出的冷汗,双眸湿漉漉凝视着她的眼睛,兀地伸出手,拉住宁宁衣袖。
裴寂还是害羞,没出声说话,宁宁却很快明白他的意思:“你想让我留下……陪着你?”
他还没点头,就被再度搂入怀中,躺在床铺上。
宁宁身上是沐浴后的淡雅清香,甜丝丝的,裴寂习惯了地窖里的血腥味,很少能闻到甜香。
真不可思议,她的身体居然比棉被更软。
裴寂下意识贴得更紧,听得宁宁的一声轻笑:“睡吧。”
她说:“裴寂,做个好梦。”
男孩阖上双眼,与她紧紧相靠。
裴寂没有告诉她,他做过的所有梦,都不及今日美妙。
宁宁睡得浅,在夜半的时候,被一阵极其轻微的动静兀地惊醒。
烛火不知何时熄灭了,透过月光,她见到裴寂的脸。
她更为熟悉的、属于少年人隽秀的面庞。
他把声音压得很低:“吵醒你了?”
宁宁被他顺势抱住,睡意朦胧:“你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像她之前做过的那样,裴寂『摸』『摸』她脑袋:“不久前。”
比起身体,裴寂的记忆要抢先恢复。
当时宁宁睡着了,失去记忆的他虽然闭着眼,却并没有入眠——
儿时的他从未被人抱着入睡,更何况她的余音残留在耳畔,每一刹那都弥足珍贵,裴寂哪里舍得睡着。
然后记忆恢复,他感应到体内灵力淌动,暗暗下床褪去衣物,换上了原本的睡袍。
今日的林林总总,无一不清晰留存于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