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出了陈摇光的院落,刚来到迎客厅坐下,陈『露』白就开始不停嚷嚷:“真不愧是成了精怪的妖女,居然把我哥骗得团团转!”
停了会儿,又瞪大眼睛看向宁宁:“宁姑娘,依我看来,兄长他定是故意摔坏你的化妖水——说不定他早就知道那是个妖怪,却一直护着她!”
“这也并非没有可能『性』啊!”
贺知洲恍然大悟,猛地喝下一大口茶:“你们看啊,他就算知道夫人很可能是妖物,也一直排除万难地护着她,不让任何人靠近,更不允许道士做法。这这这、这不摆明了告诉所有人,‘虽然我觉得她有问题,但我就是不会让你们来搅局伤害她’吗!”
话本贩子郑薇绮与他一拍即合:“原来如此!这妥妥是个人妖相恋的爱情故事啊!说不定打从一开始,与大少爷坠入爱河的就并非赵小姐,而是披着她画皮的画魅。两人人妖殊途,却历经艰难险阻终成眷属,没想到突然有天画魅前去井边清洗,不小心被家仆发现了藏匿已久的真相。”
简直是修真版肉丝与夹克,就差陈老爷冷冷递给她一张钱庄的支票,面无表情地来上一句:“五百万灵石,离开我儿子。”
他们俩说得有来有回,陈『露』白听罢变了脸『色』,很有娇纵千金架势地狠狠一拍桌子。
“不成!就算他们真心相爱,那女人也不能留!你们不知道,除了我哥以外,爹爹和我的身体也是每况愈下,不但体虚还十分嗜睡,再这样下去,整个陈家就全完了!”
这倒是大家都不知道的事情。
人妖殊途,注定不为世人所容,可怜可怜。
郑薇绮听罢敛了神『色』,带了些好奇地看向自家小师妹:“宁宁,你的化妖水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我怎么从未听过?”
宁宁正在储物袋里翻找着什么,轻轻抬眸与她对视,虽然出声应答,却答非所问:“师姐,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陈摇光当真知道画魅的真实身份,它又怎么会偷偷『摸』『摸』地去井边清洗画皮?”
简简单单一句话,便将他俩之前的长篇大论轰然推翻。
美好的爱情故事似乎已经成了不靠谱的泡沫云烟,郑薇绮还想听她继续分析,却见宁宁从储物袋里掏出一瓶伤『药』,朝身旁的裴寂勾勾手指:“手伸出来。”
裴寂抱着剑,闻言指尖微动,略有犹豫地僵直把手臂伸出来。
看见他手心的模样,郑薇绮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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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寂的手修长白皙、骨节分明,虽然遍布了练剑形成的老茧,却还是称得上好看。
只可惜如今的右手仿佛受了灼烧,泛起一片醒目的红与微微鼓起的水泡,在少年人白玉般的手心之上,便显出几分狰狞来。
“当时看见化妖水的时候,我就觉得似曾相识。”
贺知洲似乎想到什么,嘴巴圆圆地张开:“不会真是我想的那样吧?”
“就是你想的那样。”
宁宁一手拿着『药』瓶,另一只手的食指指尖涂了『药』,轻轻落在裴寂手心上:“cao+h2o=ca(oh)2。石灰遇水形成氢氧化钙,并持续放出剧烈的热量。”
她说罢顿了顿,指尖依次拂过裴寂的手心与指腹,声音低了一些:“你也猜到了?”
女孩的指尖柔软得不可思议,像棉花般落在皮肤上,携着清清凉凉的『药』膏,很大程度上缓解了伤口灼热的剧痛。裴寂低头望着她白皙的手背,不知是痒还是疼,手指下意识动了动。
然后他把视线挪开,看向另一边的桌面:“嗯。”
“如果只是石灰加水,不管是谁都会被烫到吧。”
贺知洲『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但陈摇光却表现得轻轻松松,这岂不就证明他在刻意骗人?”
“陈府里的怪事,主要有三个疑点。”
宁宁擦完了『药』,习惯『性』地往裴寂手中吹了口冷气,惹得后者耳根一热,浑身僵硬地把手臂缩回。
承影恨铁不成钢:“你还行不行了裴寂?就吹一口气而已,至于这么大反应吗?”
裴寂不想理它,面『色』不改地在心里回了句:“至于。”
“第一个疑点,之所以会传出‘少夫人是妖’的流言,是一名家仆深夜前往井边,亲眼目睹了她将画皮放入井中清洗。”
宁宁道:“但这未免也太过巧合了吧?先不说两人为何会那样碰巧地刚好遇到,画魅作为一个深思熟虑想要取代原身的妖物,当真会犯下‘大摇大摆去井边褪下画皮,还被旁人无意窥见’这么低级的错误吗?”
“对哦。”
郑薇绮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如果我是画魅,一定不会采用那么危险的法子。清洗画皮还不简单?等陈摇光出门后打一盆水,自己在房中就能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