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箭只可能被灵狐或是魔族拿走,我们可以以此为基础做出假设。”
她说得一本正经,『毛』茸茸的雪白『色』耳朵随着思考悠悠晃动:“若是灵狐一族,没有理由不把它公开出来对付魔修,更何况我的族人们身体虚弱,绝不会有能力战胜火凰。”
许曳:……
许曳呆呆地听她继续讲。
“这样一来,就可以把嫌疑全部锁定在那些魔修身上。他们如今虽然被困在水镜之中,却并不代表之前不能盗走灼日弓。”
乔颜越说越快,目光定定地望着他:“他们一定在大战之前就通过某种见不得光的方法,偷得玉佩拿走了弓箭,本想利用它彻底消灭灵狐一脉,没想到被我们抢先一步动手,封印在阵法中。”
许曳:……啊?
“所以灼日弓一定在魔族手上,就在水镜的另一边!”
这叫什么,推理全错,结果却是对的,灼日弓的的确确在阵法那一头——
可那边的并不是魔族啊!
许曳听得心情复杂如麻花,眼睁睁看着乔颜的目光越来越坚定,甚至带了几分决然之意,很是认真地告诉他:“许道长,我早有计划,打算今晚前往水镜的另一边,看看能不能把灼日弓拿回来。”
“不不不、不好吧!”
许曳没想到这姑娘会如此拼命,为了灼日弓和狐族连命都不要,闻言赶紧接话:“你势单力薄,一个人前去未免太过危险,不如先与我一同找到宁宁他们,大家再共做商议。”
乔颜正『色』看着他:“可你不是与他们失去联络,这么久了也找不到人么?”
许曳被噎住了。
偏生她还有话说,每个字都讲得义正言辞、不容反驳:“我娘为了支撑水镜阵法,已经快要撑不下去了……我必须尽快行动。更何况魔族之地凶险万分,这是灵狐族的事,我不能让你们冒险,一个人去就够了。”
可你真的真的不能去啊!要是在那里见到了与你亲人相似的镜鬼——
许曳不敢往下想,急得一个头两个大,被人生的车轮辗来辗去,差点就委屈地落下眼泪来。
“你放心,我心中自有分寸。”
乔颜顿了顿,以为他是在为自己担心:“此番下水,我只是去对面探查情况,试着找一找灼日弓的去向。娘亲还在家里等我,我不会自讨苦吃,不自量力地与他们发生冲突。”
——可家里那位已经不是你娘亲了,她才不会等着你回去!
许曳还想死皮赖脸地继续劝她,若是行不通,那便直接来硬的,动手将乔颜击昏,事后再随便找个什么理由搪塞。
他已经想好了所有的计划和步骤,没想到刚张开嘴唇,话音还没从嗓子里跳出来,就见得乔颜身形一动。
“我会尽快回来的!”
她动作敏捷,束起的长发被风高高吹起,在混沌夜『色』里抬起头时,眼底划过一抹亮『色』:“许道长不用担心我,先去与其他人会合吧!”
她身后就是面平缓如镜的湖泊。
许曳关于镜面世界最后的记忆,是少女纵身跃入湖泊时勾勒出的流畅弧线,以及乔颜消失在视线之中的飘摇白衫。
而他头脑发懵,不顾一切地随她跳入水中,在一阵突如其来的窒息感后,见到猩红如血的湖水,以及一个漆黑昏沉的漩涡。
他应该是坠入了那道漩涡。
否则再睁开眼时,不会见到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景象。
苍穹浑浊不堪,氤氲着黯淡的乌云与薄烟,明明已经入了夜里,天边却十分诡异地残存着猩红霞光。
迎面而来的是腐朽腥风,魔气久久不散,几乎凝聚在每一处角落,让他感到有些恶心。甫一抬头,便见到枯败殆尽的老树残枝与四处散落的动物尸骸。
许曳之前还曾纳闷过,既然两族爆发过那样一场不死不休的大战,为何秘境里还会鸟语花香、看不出丝毫战争的痕迹,原来一切尽是虚妄假象。
久居于镜中的人,终于来到了真实的世界。
一个充斥着死亡、异变与残酷真相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