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拂雪会成为他的报应。
“你不能杀我!你不能!”
肝胆俱裂的男人仪态全无,面对着少女滴血的长剑,他发出了猪猡般凄厉的惨叫与哀鸣。
“你不能杀我,我、我是咸临的国师,是咸临的君王,我有国之气运加身!杀了我,你必将遭受天谴,从此仙途永诀——!”
……
“您有打破如今现存秩序与规则的胆气与魄力吗?您敢去赌吗?”
——您愿意打破仙凡两界凝滞不前的僵局吗?
“我能搅动凡尘这一潭死水。您呢?真人,您做好准备为上界请风了吗?”
——您做好准备背负罪孽、直面真相背后庞大的阴影了吗?
“此举是在触犯仙凡条例。真人,您害怕报应吗?”
——您害怕遭受天谴,从此仙途永诀吗?
铜锁关立庸城的大帐内,谢秀衣曾一次又一次地询问,一次又一次地向她确定——是否要放弃那明媚耀眼的天光,步入凡尘的泥淖中去。
……
元黄天,凡间界。
“天怎么突然黑了?”参与此届无极道门外门大比的弟子们正在净化被魔气侵染的土地与田野,这并不是一项轻松的活计,要做的事情不仅枯燥繁琐还多得令人疲惫,但在场的弟子们却没有一人心怀怨言,“是不是要下雨了?”
事实上,只要是人,只要胸腔内的心还是肉做的,在亲眼见过大夏国平民的惨状之后,谁都不会对此出声抱怨。
更甚者还有一些性情较为柔软的弟子,蹲在长满杂草的荒芜田野间暗自垂泪,口中呢喃着“要是早些过来便好了”之类的话语。
天空突然变得黑沉沉时,行走在荒野上的仙门弟子们只觉得天色变得太快。而有擅长天相卜筮之道的弟子们则拧起了眉头,下意识地抬手掐算,但很快,他们不是冷汗津津地停下演算,便是“噗”地一下吐出一口鲜血来。
“怎么回事?!天机竟然这般紊乱?难道是有大能修士在此渡劫吗?”
“什么渡劫!我看着是天谴!要命了,究竟是谁做了逆天之事?”
“会不会是天道发现凡间界那些畜生的所作所为,打算清算旧账了?”
“得了吧,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天道若真的要一一清算,凡间皇朝的贵族阶级只怕就没一个能逃过的。只有我们这些修士才注重因果,凡人才不在意呢。反正他们的罪业都是死后清算,凡人求来生,只有我们求现世。雷劫只会劈我们,凡人只会下地狱或投胎成畜生。”
“没准这些在凡尘搅风搅雨的外道中有修士呢?他们总归要挨劈的吧?”
“难说啊……”
众弟子们议论纷纷,虽然有些惊疑天空上那越积越厚、几欲压城的乌云,但衍算不出来便代表他们的境界还不够,这不是他们能够插手的事情。修行天之道的弟子们都很懂得清静无为、随遇而安的道理,既然管不了,就不要去烦恼。管好自己做好本分,不给他人添堵比什么都重要。
是以经过短暂的讨论之后,聚在一起的弟子们又纷纷四散开去,该做活计的做活计,该避雨的避雨。
不畏惧风吹雨淋的弟子们继续干活,而一部分护体劲气尚且还不能运转圆融的弟子们则去池塘边摸了几片濒临枯萎的大叶荷。明明粟米珠与储物袋中有可以避雨的法器,几名弟子却不去取用,反而将荷叶当做斗笠顶在头顶。他们在田野间游荡,乐呵呵地准备体验一下凡尘雨中漫步的“野趣”,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清澈愚蠢的气息。
然而,雨并没有立刻落下,反而天色越来越暗,乌云越积越厚。最后,欲来的风雨甚至笼罩住了整个幽州,形成了催压城池的庞大阴影。
云层间雷光隐隐,期间夹杂着电闪雷鸣。即便是不知其中因果的人,都能隐约从天相中感受到不详的意蕴。
直到。
“明尘主殿——!”
“轰隆——”
时间的日晷停滞了一瞬,翻滚的乌云与闪烁的雷霆都仿佛定格于刹那之间。但下一秒,一道匹炼般的紫雷自九天之上猛贯而下,自上清天撕裂至元黄天。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雷光将人世映照得亮如白昼,也照亮了一张张惨白的脸。
幽州板块的上空,发生了一起短暂而又凶猛的短兵交接。神州各地不出世的大能们不知掐算到了什么,忽而间面色惊变。他们撕裂空间,或是缩地成寸,或是凌空虚度,几乎是眨眼间便抵达了事发地点。然而,不等他们继续做些什么,天地突然凝滞,时空被瞬间割裂。一个庞大强横的剑域毫无道理地笼罩了整个幽州的地界,控制了天地灵炁的走向,逼迫得隐于虚空中的大能们不得不现身于人前。
“明尘掌门,我等敬您是正道魁首,但您眼下究竟是在做什么——?!”
九霄雷霆之下,有人经不住发出了诘问与怒吼,他们仰头望着天边翻滚的紫电,面容苍白如雪。
“您究竟在做什么?!五百年前的教训还不够痛心的吗?!我等分明已经立下誓约,从此再不插手凡间之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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