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着是温和,可听在晏映耳朵里就不是。她觉得先生不耐烦了,心生害怕,一时更意识到自己卑微弱小又无助,结果反而壮大了胆子,她忽然转身锤了一下先生的胸膛,哭道:“你就知道欺负我,你怎么不去欺负你心上人?是因为她在宫里而我在你跟前吗?我把你当尊敬的先生,你却成了我夫君,夫君也就算了,你也挺好看的……可是!我还没找到如意郎君,还没遇上我的心上人,怎么就突然成了别人的夫人呢?”
她埋怨变成了哭诉,最后说得前言不搭后语,可一个个小拳头却是扎扎实实落在谢九桢身上的,他任凭她打着,眼睛却慢慢眯起。
“你想起来了?”他凉声问道。
晏映感觉背后一凉,手上动作不自觉地停下,抬眼看着他,吸了一下鼻子:“没有。”
“那你在说什么?”
晏映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把底给掀了,亡羊补牢地捂住嘴。
她摇摇头,眼睛瞪得圆圆的。
谢九桢忽然凑过来,将她捂着嘴的手一根手指头一根手指头地掰下去:“你真的想起来了?”
晏映想装傻充愣,可是在先生面前根本无所遁形,只好实话实说:“我可什么都没想起来……是原师兄告诉我的,我回去又问了爹和娘……”
说到“原师兄”时,谢九桢眸光顿时变得锐利,晏映赶紧瑟缩下脖子,然后声音就变小许多:“我知道是先生把我气得摔下楼的,还知道你跟太后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谢九桢多少明白了些,掐了掐眉心,再开口时有些咬牙切齿:“怎么说的?”
晏映一字不落地复述一遍。
谢九桢边听太阳穴边跳,还不知道这样的误会要持续到几时,可是从晏映的语气中也能听出她确实没有恢复记忆,说话跟讲故事一样。
他忍无可忍地扶住晏映的肩膀,打断她滔滔不绝的声音:“我不喜欢姚妙莲。”
晏映还有些发愣,她向上看去
,很是绞尽脑汁地想了一遍这个名字:“姚妙莲是谁啊?”
谢九桢忽而泄气。
他叹了口气回道:“太后。”
“哦哦哦!”晏映恍然大悟,太后的闺名时人不常提,她虽听过但是一时想不起来也情有可原,随即才反应过来刚才先生说了什么,细眉一皱,“你不喜欢她,那为什么还把我气得摔到了呢?”
她显然不信。
谢九桢想起那天,每次都万分后悔,他静静看着她,轻声道:“是我不好,才会让你误会。”
“误会?”晏映一怔,紧皱的双眉并未松开,这世界还有比“误会”二字更暧昧不清的词吗?这岂不是相当于什么解释都没说。
“姚妙莲疑心很重,会在我身边安插眼线,她怕我有一日会威胁她的位置,所以格外关注我。”
晏映眨眨眼:“只是这样?”
“或许,她也确实意属于我,”晏映眼撅嘴时,谢九桢又赶快道,“但我心里只有你。”
那句骂他的话便堵在嘴上,没来得及说出口,晏映张了张嘴,眼神忽然开始飘忽起来:“你说……我就信么?”
谢九桢轻笑一声,再说话时语气就有些寒凉:“我倒是也很好奇,你心中的如意郎君什么样,还想遇上哪个心上人?”
他忽然开始反客为主,把晏映打了个措手不及,原本要声讨她,结果变成他挑她的不是了。
晏映心里也没数,其实先生已经算顶好的男人了,可如意郎君,当她看着心中欢喜才是。她不知先生是不是如意郎君,她只知道他算是一个好的老师。
“我……我……”晏映答不出来。
其实谢九桢也没想逼迫她,没有记忆,说再多都是徒劳,那些不曾刻在心头的画面,于她来说都是别人的故事罢了。
但总归,说清误会,重头开始,比形同陌路好。
“你可以慢慢想,”谢九桢抚摸她的头发,前一句话给了她莫大的温柔,然而后一句却加重了语气,“但那个人只能是我。”
怎么这么霸道,这么蛮不讲理。
可是他们两个本来就是夫妻,好像也确实该这样。
她只是不习惯,先生忽然用这样的口吻跟她说话,还有,平日里瞧着无欲无求的人,竟然也能做把手掌伸
进女人小衣里的事。
想着想着,晏映就觉得被子裹着她太热了,尤其腰上那里,被他碰过的地方都火辣辣的。
晏映将胳膊从锦被里伸出来,竟然生出一身薄汗,见了风,凉飕飕的,让人清醒许多。
谢九桢没有看她,他拄着膝盖看着前方,一动不动,不说话,但是也不走,那声威胁之后,他忽然沉寂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