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拾!”江夫人沉下脸。
天色暗下来,昏黄的烛火映了一室暖光。小满的脸在并不明亮的屋里,连轮廓都和她认识的那个女子重叠。
“江夫人是想问我的身世吗?”小满的语气平静。
江夫人犹豫了。“你若不愿,也可以不说。”
她脸色淡然,没有出现什么悲恸,“没有不愿意,还是可以说的。我母亲是相府的妾侍,名叫陶姒,我是丞相姜恒知的庶女,但父亲和母亲都不大喜欢我。去年秋日,母亲投湖身亡了。”
众人呆呆地望着小满,烛影摇动之下,一室寂静。江郡守看向因为震惊而睁大双眼的江夫人,轻声问了句:“你说的那位友人,是这个吗?”
江夫人张了张口,面上的神情悲喜交加。
她此刻的心情称得上百感交集,暗含庆幸惊喜,又交杂着对世事无常的悲哀。
良久后,她长叹一口气。
“小满,我收你为义女吧。”
三月,满京城的梨花盛开,任春风一吹,瑟瑟落下,仿若冬雪再至。
周攻玉最终还是没能让立太子妃的诏令颁下。
没人能证明孙敏悦是被姜月芙所害,也找不到姜月芙害她的理由,任凭孙敏悦如何哭泣恳求,孙太傅仍是态度冷硬地将她强嫁给了郭守言,二人定下了婚约不久,周定衡快马加鞭赶回京城,冲进相府质问姜月芙。
他虽然痛恨郭守言,却也知道此事与他无关。
被三皇子一闹,孙太傅觉得丢人现眼,姜丞相也愤怒至极,此事沸沸扬扬在京城传开,姜月芙也成了被耻笑的对象。
程郢要为姜月芙讨个说法,最后激怒了周定衡,两人在相府动起了手。
久病不愈的皇上这时候倒精神了,亲自上朝护着周定衡,将姜恒知和程郢痛骂一通,孙太傅和郭侍郎又不知从哪得来了程郢的罪状呈上,又让他被皇上骂得狗血淋头。
杖三十,官降六品,罚俸三年。
暮霭深深,帘卷黄昏。
周攻玉站在院中,面无表情地听阿肆说起程郢的惨状。
“殿下,这样做会不会太过了?”
他眼眸中的阴晦冰冷,从初雪之后就不曾消散。“还不够。”
东宫新植了几棵紫藤,藤蔓纤细脆弱,连病恹恹的花苞都少得可怜,看着十分凄凉。众人都不明白,他们的太子好端端怎么想起摆弄
花草来了,但看他日日对着紫藤发呆,宫人也不敢敷衍,都用尽了心思去照料。
阿肆忍了许久,终于说出口:“殿下,你不是不喜欢小满姑娘吗?”
周攻玉垂眼,树叶婆娑,如鸦羽般的眼睫覆下。
其实他最该惩罚的,是他自己,若他愿意,程郢他们又怎么会有机会伤她分毫。
说到底,只怪他自己凉薄,明白得太晚,迟来的情深终究是在自欺欺人。
“我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