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当凤嘉木看到凤凰山庄那几十具焦黑尸体时,就知道自己失败了。
第二次回溯,凤嘉木得知凤灵疏软化不来,便只好将他软禁起来,吃喝都由自己照顾。
却发现被软禁在室内的凤灵疏不知用何种方法,又与暗处那些凤凰台的死对头联络。
第三次回溯,凤嘉木只觉万事错误在己,若他不是个天之骄子,自己父母也不会给他找个命替,便在出生时就自毁根基,从此连普通凡人都不如。
自此凤凰台无碍,他与凤灵疏此生从未见过一面。
可此时的凤嘉木却从这一次次回溯中生出了某种执念,他无法做到与凤灵疏此生不见、两不相干。
第四次回溯时,他只想一开始便用一口乳牙将凤灵疏咬死拉倒,凤灵疏死了,就不会再有另一个人令他愚蠢至此。
然而血已入喉,凤嘉木却下不去手。
他们唇齿相依,血脉相连,是这世上比父母亲缘还要更亲近一层的关系。
凤嘉木不想放手,也放不开。
至此以后凤嘉木便有些癫狂了,他回溯时间没有章法,也毫无目的,只为享受途中与凤灵疏吃喝玩乐的过程,一有灾祸的苗头就跳转时间。
而凤灵疏虽带着记忆,却不知为何,也配着弟弟演虚假的温情戏,好似也是非常满足。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故意留下那些破绽,又引着我们去找?”庄尤谨慎问道。
“那并不是破绽,而是我留给自己的‘战利品’。”凤灵疏双眸中闪动着某种恶意的光,“他想要拯救所有人却失败的痛苦样子,无论看上多少次都让我无比舒心。”
薛羽全身笼上一层寒意,他想起他们看到的第一段记忆。
记忆的最后凤灵疏颤抖着想要搭上凤嘉木的肩膀,那种颤抖他并不是因为悲痛得难以自已,而是看到凤嘉木如此痛苦,他太高兴、兴奋了——
只能勉力压抑住自己,免得笑声溢出来。
“至于又为什么给你们看……”凤灵疏突然大笑起来,“我这愚蠢的弟弟这样为我痴迷的丑态,难道不应该邀请更多人来欣赏吗?”
他的笑声状似癫狂,好像在这样多次的轮回中,不仅是凤嘉木,连他也早就疯了。
不断向前的记忆突然停顿一下,随后又如同烟雾般散去一些,他们又回到凤灵疏的院落里。
那些雾气不知为何并没有散完,将满园春色影影绰绰地遮掩着,叫人看不真切。
“……原来是这样。”
一道声音凭空出现在院落里,只见凤嘉木站在月洞门中,他们几个的对话不知听了多少过去。
凤灵疏亲昵又温柔地说道:“嘉木,你回来了呀。”
“……原来你是这样厌恶我吗?”凤嘉木面露空茫神色,喃喃说道,“原来是这样啊……原来你这样恨我啊……”
他孤零零站在远处,雾气缭缭绕绕,只觉得年轻人身躯十分单薄。
大好天光忽地晦暗,雾气好像突然稀薄许多,星月光辉模糊映在后头。
满院的桃花杏花海棠花似乎是预感到什么,从枝头扑簌簌落下,落在地面上像是铺了满地的雪。
凤灵疏亦是有所感,抬起头冲凤嘉木循循道:“嘉木,你怎么了,不是说好咱们要永远在一起吗?”
这回连薛羽都察觉到不对,整个幻境不稳定地震动起来,天穹蓦地豁开好大一个口子,露出一片漆黑星空。
秘境中的事物也同雾气一般,慢慢消散着。
“嘉木,嘉木——不是说好要同哥哥永远在一起吗——”
凤灵疏声音凄厉,面上露出一片癫狂神色,与轮回中的凤嘉木如出一辙。
他作为由凤嘉木幻境中构建出的产物,也同其他事物一起消散开来,直到最后还在喊着凤嘉木的名字。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一片震荡白雾中,凤嘉木抬起头向他们望过来。
庄尤说了一个日期。
凤嘉木面上先是迷惘,紧接着五官舒展,神色一片释然:“啊,原来已经一千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