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前世的记忆模模糊糊,如镜花水月。杂志社每天都有的忙,但现在仔细回想一下,似乎也不知道自己都忙了什么。
只有前半本原著的内容薛羽记得异常真切,后半部分——细细推测起来,似乎就是雪豹跟岑殊死后的剧情,在薛羽的印象中就开始半遮半掩,只有个大概。
横竖他现在也睡不着,便直接翻出手机,准备上网查一查原著后续。
他翻了半天,无论是正版、盗版,甚至是txt,后半部分的章节都有大片的缺失或者掉字,与他的印象一般无二。
薛羽按灭屏幕,手臂搭住眼睛思考,前世记忆带给他的违和感越来越重了。
之前萤石镶在薛羽额头的时候,他曾经有过那种感知与智慧都大幅度提高的感觉。
好似冥冥中有人指引他如何去打败圣山上那只怪物,他自然而然就知道要怎么去做,自己不过是对方的执行人。
而此时此刻,薛羽回忆前世,联想素未谋面的母亲、几面之缘的父亲,以及凑数一般的同事们,之前那种被掌控、被支配,在对方规划好的人生中旅途的感觉也越来越清晰。
就好像他是女娲捏出来的一只小泥人,自己那些过去的记忆,只是对方直接刻进他脑袋里的背景故事。
这是他的前世吗?
还是以所谓“前世”为蓝图构筑的一个类似梦境的时空?
可如果是梦的话,他的母亲又是谁?
为什么他会梦到一个从未见过的人?
薛羽想着想着便睡着了。
这个像是前世的奇怪时空是有秩序的,薛羽醒来之后便是他回父母家的第二天。
以前通常他会在午饭后就坐地铁离开临市,但这次他没有。
薛羽是在这里出生长大,直至大学时才考到他现在居住的地方上学,毕业后便留在了那。
无脸的行人穿街走巷,旧地在他的记忆中到处都残留着熟悉的印象。
薛羽妄图在其中找寻某种有力证据,以证明这种“前世”是有人为他虚构而出的。
不知不觉间,薛羽逛到了他的小学校门前。
小学生周末不补课,学校关着门,只有保安室坐着一个看门的老大爷。
薛羽跟大爷交涉无果,堂堂母校毕业生只能轻车熟路从学校后操场翻墙进去。
薛羽毕业后便没回来瞧过,只是跟记忆中相比,校舍已重新刷漆翻新,塑胶跑道都铺了新的。
他记得离校前自己跟一众小伙伴在某棵大树根下埋过时间胶囊,那种“写给十年后自己”一类的东西,在小学的毕业季跟同学录一起卖得很火爆。
他准备去挖挖看看。
埋胶囊的位置薛羽记得挺清楚,他用小树枝挖了一会儿,顶多半尺深的位置,便已挖到了东西。
那是一只没比文具盒大多少的方铁盒,像是之前用来装糖果的盒子,里面是一颗颗指节粗细的塑料胶囊。
薛羽把胶囊一个个拧开,里面的纸条在他面前排成一排。
全是空白的。
薛羽坐在树下静静看了那些纸条好一会儿,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是一个破绽。
自己已经小学毕业十来年,这只铁盒就算有幸能在那么多次学校破土动工中遗留下来,也早该被埋得更深,且锈得厉害。
可这铁盒半新不旧,半点没有被时光侵蚀过的痕迹,更像是背景故事中某种刻板的定义。
是“薛羽”这个人人设中的一笔。
在别人为他规划的“前世”中,可能写过这么一句话:薛羽小学毕业时,和几个相好的小伙伴一起写了时空胶囊,就埋在操场头起第二棵大树树下,风雨飘摇那么多年,都没被别人发现。
可定义终归是定义,一笔带过的背景不用考虑合理性,亦不用讲究细节。
比如没有锈蚀的铁盒,比如空空如也的纸条。
这是别人为他描绘而出的“前世”,如果薛羽继续在这个时空寻找,一定还能找到更多类似的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