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见岑殊说不过他,豹豹尾巴更是翘到了天上。
他“嗨”了一声假装谦虚道:“哪里哪里,还是师尊更巧,逍遥谷我去送药时我我、就、就觉得——”
薛羽说到后半句时终于反应过来哪里不对。
他打了个磕巴,把脖子一缩,在椅子上往远离岑殊的方向挪了挪,又随便从盘子里夹了一筷子菜,怂兮兮道:“就觉得师尊你尝尝看,这家菜做得确实挺好吃的。”
正当薛羽把头埋在桌面之际,忽觉头顶传来一声轻得不能再轻的笑声。
雪豹抬头,惊诧看到岑殊正向人形小号看去,漆黑眼底隐隐有些愉悦,抿起的唇角似乎刚刚下落至平常的位置。
察觉到雪豹目光,岑殊垂首看他,问道:“想吃哪道?”
这样低头时下眼睑将瞳仁挡住一些,岑殊好看的桃花眼便像是眯了眯。
不知是不是错觉,看起来竟像是这冰雪雕铸的年轻人,些微地笑了一下。
又像是唇锋在他嘴角投下一道弯弯的虚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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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所有的东西,总是越少才越珍贵。
就比如薛羽以为像岑殊这样的清冷师尊,一定是有某种面部表情缺失症的,岑殊尤其如此。
于是接下来的整个下午,他都恍惚于猜测岑殊在酒楼时到底是有没有笑的。
“盯着我做什么?”
薛羽视野中蓦然撞入一双冷冷淡淡的漆黑眼睛。
街道上熙攘人声此时才向他围合而来。
薛羽回过神,有些慌乱地轻轻“啊”了一声,半真半假说道:“我是在想师父这样好看,是应该遮个纱呢,还是戴个幂蓠呢?”
岑殊大概是觉得他有病,转过头快步向前走。
走之前还不忘凉凉丢下一句:“走了。”
薛羽扑腾着两条小短腿跟上去:“那要是再来几个像廖娘这样胆子大的女子,要把师父掳走当夫君怎么办?我觉得她说的有点很是不错,我好像年纪确实大了点,不像师父的儿子,不太能让人家误会。”
“唉,我这样当然不是想干预师父的自由恋爱,实在是,唉,师父和她们年纪相差的就有点那个,大——”
“没有说师父老牛吃嫩草的意思。”
…………
……
大概是出来玩一玩,真的掀了薛羽的话匣子。
直到两人进了客栈房间,他还跟在岑殊身后叽叽喳喳说些没营养的小话。
岑殊袍袖微动,房间中的灯烛便亮了。
凡间照明并不用夜明珠,客栈中也并不会安放那样多的灯盏,即使将所有灯盏都点亮了,黝黑夜幕从窗纸悄然透入,依旧显得房间中光线昏暗。
这时候薛羽又想起他死无全尸的夜明珠了,撇了撇嘴正要发作,却觉得喉咙被什么凉凉的东西拂了一下。
薛羽捂住脖子惊讶地仰头,只见岑殊将手指收回袖子里,若无其事道:“兽修化形确是奇异,你说了一下午的话,喉咙竟还没哑。”
这便是嫌弃他话多了。
谁知岑殊刚刚那句只是随口一言的垫话,薛羽还没来得及反驳,只听岑殊又道:“你既也知要用功,那便从今晚开始。”
他撩了撩衣袍随意坐在床榻边沿,罩着烛火的竹编灯笼把守在左右两侧,在那人身上铺下如古旧胶片般的昏黄灯影。
也不知是灯光太暗,还是那人五官生得本就朦胧温润,岑殊身上本来那些凛冽气息冰消雪融,唯有一双眼睛依旧是漆黑不见底。
他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