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大姑奶奶正好也想给自己与菱姐儿挑些衣裳首饰,寻了个空来接华平乐。
宋学韫见了也闹着要去,她自也不好拒绝,便一起带着了。
华大姑奶奶嫁妆丰厚,买起东西来十分舍得,宋学韫买得开心,倒也没出什么幺蛾子,几个女人还算气氛和谐地挑了许多衣裳布料,又往琅玕阁去。
琅玕阁与珍宝斋都在帽子胡同,本来算是旗鼓相当,但珍宝斋自去年出了仓库爆炸的事后,生意便一落千丈,达官显贵几乎不再上门。
听说王家已经有意要将铺子盘出去,只一时还寻不到好买家。
这么一来,琅玕阁生意更加红火,甫一进门几乎有种无法落脚之感,问了小二,二楼三楼的雅间也全满了。
华大姑奶奶皱眉,就有些想退出来,不想华平乐已大踏步往里面去了,华大姑奶奶只好嘱咐丫鬟抱好菱姐儿,也跟了进去。
待她好不容易挤到华平乐身边,就见她正在与一个五十出头的妇人说话。
那妇人操着一口带着闽南口音的京话,一看就是年底进京述职官员的家眷,身后还立着个三十左右的妇人,应是她的媳妇。
华大姑奶奶没想到华平乐竟还会主动找人攀谈,不由失笑,靠近才知道原来是华平乐见那媳妇发髻上的珍珠发箍十分新奇好看,来问是从哪买的。
那老妇人见华平乐衣饰华贵,发髻上的南珠发冠更是价值连城,不敢怠慢,忙命媳妇说明来由。
那媳妇说话也带着闽南口音,正在说,“……原是已故兄长所赠,当时在福州是极时兴的样式,只近年来早就不时兴了,姑娘没见过觉得新奇罢了”。
华大姑奶奶笑着上前打招呼,那老妇人却是认识她的,十分惊喜道,“原来是昌平侯世子夫人!
老妇人六年前曾远远见过夫人一面,这么多年了,夫人竟是一点没变!”
华大姑奶奶忙道,“原来老太太认识我,请恕我眼拙,不知老太太是哪家府上?”
那老妇人是福州徐氏的人,儿子中了进士后一直外放,六年前进京便是想在京中求个职位,没能如愿。
这么一说,华大姑奶奶倒是想了起来,当时徐家是求到了昌平侯府,被昌平侯拒了。
她想着目光便不由自主落到了那媳妇身上,她记得徐家的媳妇是连氏的人,当时宋学庄还曾讥讽地跟她感慨了一句,“嫡长子、承重孙娶了连氏女,还想在京中求职,还求到了父亲头上,也不自己掂量掂量!”
连氏诛灭三族,却诛不到出嫁女身上,只这出嫁女又能得什么好?
甚至连夫婿的前途都要受牵连!
华大姑奶奶便也笑道,“原来是徐老太太,失敬了,说来也是巧了,我二妹如今正是许给了福广王,日后说不定还能经常见面的”。
徐老太太见她态度亲和,受宠若惊,寒暄了许久,又说改日定当上门请安,这才带着媳妇走了。
回去的路上,华大姑奶奶便将这段往事同华平乐说了,叹道,“女子最要紧的便是名声,行差踏错不但带累自己,整个家族的人都要受牵连。
那个连氏据闻在家中是最为受宠的幺女,嫁妆丰厚只怕连我也要自叹不如。
如今出门却要带着十几二十年前时兴的首饰,在家中境遇可想而知”。
她话里话外殷殷告诫着幼妹,却更像是在告诫自己,绝不可行差踏错,给娘家招祸,连累亲人!
华平乐低头给菱姐儿剥着开心果,乖顺嗯了一声。
二十年前时兴美丽,代表着兄长一片拳拳心意的珍珠发箍如今早已过了时,代表的是娘家的落难,代表的是在夫家的艰难。
那个天真张扬的漂亮小姑娘曾经得意洋洋地扬着下巴向她炫耀兄长新送给她的发箍,如今却成了枯干憔悴的妇人,唯唯诺诺地立在婆母身后,戴着世人认为根本拿不出手的首饰。
而这一切的源头,却是她霍瑛的“行差踏错”!
呵呵!
……
……
第二天一早,阿弩就拿了只匣子交给华平乐,龇牙笑道,“门房说一早有个小子塞到他手里的,说是要送给姑娘您,连个名字都没有。
他不要,那小子却早就溜没影儿了,只能送到这来,求姑娘给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