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算个屁。”兄弟们也纷纷笑起来,韩国公虽然不好搞,但他的侄子,其实屁也算不上。
“伱们可别小瞧丁斌,韩国公对亲戚极好,把他视若己出。而且李家的人需要养望,得爱惜羽毛。所以韩国公府上那些脏手的事儿,都是丁斌和他爹丁德贵在干。”
提起那父子,沈六娘不由自主的面现恐惧,但更多的是憎恨。
“仗着有韩国公庇护,他们父子无法无天,坏事干尽。但韩国公不许他们欺负老乡亲,他们就祸害专门我们这些外来户,逼迫我们投献为奴!”
“投献为奴,啥意思?”朱桢好奇问道,他总听人说,晚明投献成风,还以为老百姓都愿意投献呢。
“就是自愿奉献家产,举家投入大户家为奴,这样能获得不用交税,不用服劳役之类的庇护。”博学的三哥解释道。
“凤阳临淮两县,不是免税免役吗?”朱棣问道。
“免税免役,只是针对洪武元年前,便住在这里的本地户。”沈六娘道:“我们这些外来户,只能享受到一定的免税,可没给我们免掉劳役!”
顿一顿,她幽幽道:“而这中都城,最可怕的就是劳役……”
这下不用她,哥几个也明白。修中都城嘛,据说征调了百万民夫呢……
“只要我们敢不答应投献,过不了几天,官府就会把家里的男丁征去修中都城,那里头条件恶劣至极,监工只顾进度,根本不管民夫死活,一旦进去了,不死也就只剩半条命。”
“这么夸张的吗?”朱家兄弟脸色凝重起来,大户侵吞民田,还只是地方上的劣迹。可中都城的账,最后却要算在父皇头上的。
“你不要胡说八道,韩国公乃大明萧何,有他坐镇行工部调度,下面人断不会如此酷烈!”朱也严厉说道。
所谓‘行工部’是朱元璋为了修中都城专门设立的临时机构,非但有专门的工部尚书负责。还有韩国公李善长,携中山侯汤和、江阴侯吴良,一公二侯监修,规格之高,足见朱老板就是想把中都打造成大明新首都。
“韩国公监修中都的表现可一点不萧何,反而像个急功近利的酷吏。他既要缩短工期,又要省钱,还想造的好,来显示自己的能耐。那么除了疯狂压榨民夫,就只能向我们这些江南富户逼捐了。”
“丁斌让我爹带个头,许诺承包一半城墙的费用。可偌大的中都城,一半的城墙也有足足三十里。修建的要求又极为苛刻,一里城墙就要花去两万两,实在太多了。”
“而且我们几家一旦带头,所有外来的富户都会被逼捐的。所以我们商量来、商量去,决定不出这笔钱。”
“结果他们就找人诬告我们,曾经资助过张士诚守平江……就是现在的苏州。官府便把我们的父辈抓起来,逼我们吐出钱财来。”
“我们咽不下这口气,几家的男丁便决定进京告状,谁知船刚出凤阳,就在江面上遭到了所谓‘倭寇’的截杀。”沈六娘垂泪道:“结果无一幸存……”
“随后,但凡参与京控的人家,都被定了通匪的罪名,男子都发配修中都城,所有财产没官,女人充入中都教坊司,其实就是被那些勋贵之家瓜分了。”
兄弟们全都沉默了,他们能感到沈六娘平白陈述的背后,不知隐藏了多少家破人亡,多少人间惨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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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