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行了,我这不是很有分寸,好端端的吗?”
秋穗沉默地服侍桑湄洗浴,过了片刻,小声问道:“奴婢听说,奚旷那边的人,都把公主当他的侍妾看,还要带公主回北炎,是这样吗?”
桑湄揉了揉眉心,头痛道:“他只是嘴上说说,还没真的要对我如何——非要如何,我也只能认下,毕竟我对外已经相信了自己的侍妾身份。至于去不去北炎,走一步看一步罢,就算奚旷暂时不想杀我,还想留着我慢慢羞辱,我也不觉得他爹会允许他如此。”
秋穗听着,原本与公主相认的喜悦渐渐被冲淡,取而代之的是说不出的难受:“公主,难道我们就要如此被动吗?”
“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别无他法。”桑湄静静地看着自己漂浮在水面上的长发,一双眼乌黑幽深,“秋穗,当年我对奚旷做下那些事的时候,就有想过,也许有朝一日他会回来报仇。我只是没有想到,他会走到如此高位。”
秋穗篦发的手微微颤抖。
“我并没有怨恨,也没有生气,所以你也不要怨恨,不要生气。他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他,这都是我合该承受的代价,只除了你我的命。”桑湄很冷静,甚至冷静得有点冷酷,“等时机到了,我们就想办法走。我好不容易才能逃离南邬的狼窝,岂有再入北炎虎口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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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湄沐浴完,重新梳好妆,朱策便来了披香殿,请桑姬过去一趟。
桑湄提裙,施施然随着朱策往外走去。
秋穗跟在最后,低着头沉默不言。
空荡荡的宫道,连个洒扫的仆役都看不到,不知何处飘来的落叶堆积在略显泥泞的墙角,寒风吹过,发出呜呜咽咽的空音。
尽管路上萧瑟无人,但宫城里应该有的恢宏装饰都在,红墙绿瓦,彩绘琉璃,只是因为无人打理而落了些许灰尘,若是好好清理了,定能令人目眩神迷。
朱策微微回头:“桑姬在看什么?”
桑湄赧然:“这里就是南邬的皇宫吗?头一回看到,很是好看。”
这是她假死苏醒后,第一次踏出披香殿的大门。
朱策没有说话,只是暗自心惊。
他都没有想到的问题,她却想到了。她对南邬皇宫的欣赏与新奇,表现得实在是太自然了,一个人真能心思缜密至此?
朱策收回目光。
从披香殿到晖玉殿,走了将近两刻钟。
秋穗适时地扮演忠仆角色:“这么远的路,殿下既是想见桑姬,何不派顶轿子来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