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华英垂下眼帘。
对现在的她来说,少年们嘲讽恶毒的笑声带来的伤害远远不如刺骨的寒风、按着她胳膊的手和泼在脸上的冷酒。
她好冷。
卢华英扫一眼夜色下的巷口,分辨方向。
她熟悉这条狭窄的小巷,危急关头可以逃进巷子找个地方躲起来,可是她挑了一天的石头,筋疲力竭,双腿沉重得像灌满了铅。
酒水流遍她全身,风越来越凉。
卢华英不由想起以前府里的仆妇管教婢女时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从前,她地位尊贵,年少不更事,以为平民百姓就像卢家的奴仆家将一样,永远温顺忠诚。后来她明白了,他们也有喜怒哀乐,有很多副面孔,只是面对高高在上、予夺生杀的权贵,天不应地不灵,无进退之所,无可奈何罢了。
面对宴席宾客、地痞恶霸,尚有法子周旋威吓,面对人多势众的神都权贵子弟,她的反抗不仅是以卵击石,还会马上换来更加冷酷的凌虐。
流放四年,她学会许多。
按照大唐律法,以贱伤贵,和犯十恶一样,罪上加罪,必遭重责,常赦不赦。
她必须忍耐。
少年们带的酒都泼完了,扔了干瘪的水囊,围着卢华英哄笑。
白净锦衣少年满意地看着狼狈的卢华英,眼里全是讥讽,目光顺着滚动的水珠落到她胸前。
滴滴哒哒。
月光满地,明亮皎洁,晶莹的酒水沿着卢华英的头发、面颊、下巴慢慢滑落,湿透的衣物紧贴在身上,清辉一照,身形轮廓看得清清楚楚。
锦衣少年眼中划过异色。
大笑声里,卢华英被反剪在背后的双手悄悄用力,手腕轻轻一抖,一枚锋利的石片从袖子滑入掌心。
锦衣少年眼中的异色更浓。
卢华英握紧石片。
“程粲!”
忽然,月辉下一声怒喝,一道身影翻过矮墙,纵身一跃,冲了过来,月光照亮他的脸,五官深邃俊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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