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内。
肤色苍白又瘦骨嶙峋的少年正坐在高台上的王位中,面色沉着批着桌上堆叠了好几日、如山高的奏折。
司星南少有做这种事,因为太后,奏折向来不会送到他手中,他抬手翻开折子,一眼瞥过去,见着那几个烫金大字写着“边关战事吃紧”。
少年这几日害了风寒,瘦得越发嶙峋,他虽说生了一副美人的皮相,却是皮包骨头,难撑容颜。
见此字后,他猛然弓着背缩在柔软的狐裘中,手忙脚乱摸过袖口中的帕子捂住口鼻,剧烈的咳嗽声在殿中回响。
站在一旁的身着赤色宫装的太监拂尘一甩,弓起身子微微往前两步,模样忧心。
“皇上,可需要杂家为您去寻太医来瞧瞧?”
司星南将手抬了起来,掩面哑着声音说道。
“无妨。”
那太监这才又退后两部,拂尘握在手心里,不再多言。
这几日,殿中的宫女太监都能敏锐的察觉到,他们的皇帝,这太和殿中的氛围有些许不同。
昨日皇帝在太后面前向她讨要了批折子的权利。
是的,讨要。
他言自己身子好了大半,也能够为国事分忧了。
彼时太后正因兰香殿中那口枯井封起来,心情尚好,眼眸一抬,便应允了。
皇帝羸弱不堪,宫中政权内阁重臣皆归顺于太后,而朝堂之上有太后母系一族把持着。
就连批折子的权利都全然不在皇帝手中。
他更像是一个能够撑起排面的提线木偶,这个位置是不是他,并不重要。
他在大殿之中正襟危坐批起折子的模样就像那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殿中气氛沉闷压抑,太监宫女们都将脑袋压得低低的,尚且不敢喘一口大气。
自从那日偏殿之中的江湖术士死后,兰香殿那口井封起来,他们的皇帝就像是变了个人一般。
往日里性情软弱,纵然被下人们欺了去,也不曾出言反抗。
昨日在宫中甚至斩了两个对他不敬的宫女太监。
此事不出一刻钟便传到了太后宫中,谁知皇帝被请过去后,非但未曾被太后训话,反而将批折子的权利夺了去。
太和殿中之人,多数都是太后的眼线,他们大多是看主子神色行事。
他脸色并无几分雪色,相比起上一次同太后见面,他瘦上许多,袖口都宽松了些,太后抬眸,神色遇上他的面容,也有几分惊讶。
司星南抬眸,他恍然觉得太后那狭长又浓妆艳抹的神色,像是在看何种秽物。
他有几分冷然的笑意,他父皇故去已久,他这位母后,今日神采奕奕不说,竟多了几分妇人的娇媚。
她神色不耐,也好似急着将他赶出去,像他破坏了她的好心情一般。
“若是皇儿要,那便拿去吧。”
将他同殿中送了出来。
殿中的众人还记得,昨日那二人在皇帝吃食中放了石子,皇帝吃了一嘴巴的血,他神色那样冰冷。
竟让侍卫将两人按住,那硕大的白玉盘砸碎了在地上,一片一片递到宫女和太监口中,他们口中鲜血淋漓,神色惊恐,不停地晃着脑袋,却只能被瓷器划得到处都是伤痕。
那少年皇帝竟然还在笑,他笑得动容、兴奋。
将口中的石子血沫一起吐不出来,抓着那人的头发强拽着往上,他轻声细语地问他们。
“好吃吗?”
他唇边沾着血色,像是真的吃了人一般。
太和殿中的宫女太监中在那一刻后背发凉,才终于明白。
淮扬第二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