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俅道:“近日开封府衙,捣毁了明尊教贼子在京中所设的据点,他们猖狂报复,攻击府衙,四处纵火,残害京中百姓!”
赵佶随意地道:“这事朕倒是听说了……”
从其态度来看,这位赵宋官家显然不关心纵火后造成的损失,却在意舆论的方向:“依你之意,如今京中谣传又起,是这群贼子所为?”
高俅抓不住“佐命”,自然要将“佐命”的影响力,栽到一个自己可以解决的目标身上,闻言断然道:“圣明无过于官家,正是明尊教故意造谣!”
“这群贼子不仅在京中妖言惑众,还安插眼线至禁军,臣刚刚抓捕了一位禁军指挥使,在延福宫边上转悠。”
“我皇城司身负宫禁之责,正要上前询问,不料此人见到我等出现后立刻逃跑,分明是做贼心虚,刺探情报!”
赵佶面色变了:“禁军内有明尊教贼人?还进了延福宫?”
北宋皇宫不大,许多地方年久失修,不免显得有些破旧,延福宫正是他准备扩建的行宫,建成后要在里面享受玩乐的,现在居然被明尊教贼子摸了进去?这想要做什么?莫不是要行刺……
有鉴于仁宗朝的前车之鉴,赵佶又惊又惧,咬牙切齿,仇恨列表上面,“佐命”首度退居第二,明尊教瞬间窜至第一:“明尊教!该杀!统统该杀!那禁军是谁?严刑拷打,一定要将所有同党抓出来!”
高俅道:“此人名叫刘延庆,出身保安刘氏,被抓后还言辞狡辩,皇城司并无直接审讯的前例,故来禀告官家!”
“刘延庆?”
赵佶想了又想,但北宋禁军内大概有五百多个指挥使,地位或高或低,他显然没听过这个名字,对于保安刘氏也没什么印象,那就是不重要的小人物了,故作不悦地道:“高提点,你这胆气未免太小了,朕将皇城司交予,就是对你的信任,何至于连审讯个小小的指挥使,都这般束手束脚?”
高俅赶忙拜了拜:“不得官家敕令,臣不敢自作主张!”
当皇帝的,都是自己不愿受到任何束缚,但手下人必须谨小慎微,最好事事请示,赵佶对这个蹴鞠玩伴的态度是很满意的,语气舒缓:“高提点,你此次做得很好,朕心甚慰!”
高俅只觉得通体舒泰,笑得脸上满是褶子:“都是托官家的福!托官家的福!”
赵佶想到御史台天天兴大狱抓人,那御史中丞赵挺之也只是禀告一个大概,威严一日胜过一日,相比起来皇权最亲信的皇城司,却连抓个指挥使都要请示,这样下去显然不行。
于公于私,明尊教都是个好借口,他立刻下令:“拟诏,着皇城司提点高俅,全权查办明尊教一事,凡有与邪教勾连者,依律抓捕,严惩不贷,贼人但有反抗,格杀勿论!”
高俅狂喜:“臣遵旨!”
……
“凡有与邪教勾连者,依律抓捕,严惩不贷,贼人但有反抗,格杀勿论!这是官家的诏书!刘指挥,你也别挣扎了,乖乖地跟我们回皇城司吧!”
当高俅拿着尤带墨香的诏书,出现在面前,高声诵读了一遍时,刘延庆的五官彻底扭曲起来,口中再度呜呜作响。
高俅有些不耐,对着左右示意了一下:“让他说话。”
刘延庆嘴里的脏布被拔出,他呼哧呼哧喘了几口气,赶忙道:“高提点,以前若有得罪之处,还望海涵,你想要……想要多少,我们都可以商量的!”
高俅皱起眉头,来到他的面前,俯视下来:“刘指挥,事到如今,你的口气里为什么还带着几分高傲?我得官家信任,都还小心翼翼呢,你一个小小的指挥使,威风个什么劲啊?”
正如刘延庆看不上高俅,高俅也看不起刘延庆,说罢直接挥手:“带走!”
嘴里重新塞了脏布,仍然唔唔叫唤的刘延庆被左右架上,往皇城司而去。
这一路上的动静,立刻吸引了巡逻禁军的注意力,甚至有人认出了刘延庆,很快窃窃私语起来。
高俅不仅不遮掩,反倒大摇大摆,招摇过市,享受着这种被注目的快感。
威望怎么来?
要么让人爱,要么让人怕!
有所作为,就会让人爱戴,受到敬仰,声望日隆,这是正面反馈。
大兴牢狱,就会让人惧怕,受到忌惮,威势日隆,这是反面效应。
高俅知道凭自己的能力,想要跟群臣竞争,有所作为,是不太可能了,既然入了皇城司,借助皇权,抓捕官员,大兴牢狱,还是有所指望的。
当然也要事出有名,所以高俅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进皇城司的牢狱,先是被里面一股常年不透风的霉味熏得扇了扇鼻子,然后才伸手一指刘延庆,在其透出几分绝望的眼神注目下,冷冷一笑:
“来啊!把这个邪教内应吊起来!上杀威棒!狠狠地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