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交头接耳一番,花荣开口道:“我觉得大有希望,如今禁军虽号称有百万,但真实战力,恐怕不如太祖时期的十五万强军,以当时我大宋的军力,趁着辽人内乱,君王昏庸,如何不能挥军北上,夺回燕云?”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都觉得大有机会。
唯独时迁和燕青擅于察言观色,通过刚刚李彦问出的语调,就觉得这位怕是持相反的态度。
果不其然,等待众人讨论完毕,李彦道:“我的观念是,战争可胜,燕云难取。”
“要知道‘睡王’时期,辽国内固然难免动荡,但大宋也刚刚立国,南唐未灭,内部同样不稳。”
“反观辽国早已不再是纯粹的外族,它本身承唐制,有很多前唐的遗留,契丹建国也早,汉化后成为了二元帝国,在这样的制度下,取得对辽的军事胜利和占下燕云十六州之间,还有着一段巨大的距离。”
“这也是为什么后来萧皇后上位,孤儿寡母,还能取得胜利,反过来进逼大宋的缘故。”
众人闻言叹息,徐宁和张清倒是生出兴趣来,齐声道:“兄长,何不说一说澶渊之盟呢?”
李彦笑了笑:“澶渊之盟啊……这能讲的话题就更多了,几堂课说不完,里面还有不少奇葩事!”
比如宋真宗都到前线了,竟然使唤不动边疆大将,某位大将坐拥十万兵力,还按兵不动。
这个大将叫王超,是王德用的父亲,王继英的曾祖父,宋太宗的潜邸旧臣。
本来占据优势的宋军,因王超麾下的定州十万大军违抗军令,不受调派,宋真宗顿时害怕起来,既不敢逼迫过甚,担心王超干脆在关键时刻投降辽国,再加上后面粮草补给也有些难以为继,本来就以防守思路为主的他,最终选择和谈也就顺理成章,是为“真宗统大军于定州,前有傅潜,后有王超,皆以愚庸误国事”。
关键是这类真正拥兵自重的武将,居然还能有好下场,按理来说王超犯了这般大的错,换成别的朝代,全家都抄斩了,他却安稳为官,死后还追封鲁国公,谥武康,刘延庆和刘光世父子也是如此。
反观那种对朝廷忠心耿耿的武将,则被诬蔑冤杀,倒是正合了后世的那句话“敌人污蔑你有不臣之心的时候,你最好真的有!”
当然,这种事情就不好明说了,等宋朝灭了,总结前朝得失时再谈论不迟,李彦想了想道:“澶渊之盟后面我会具体分析,今日先讲一讲对错。”
众人精神一振,大宋内部对于这个盟约也多有议论,士大夫议政起来毫不客气,武人则遗憾于没有沙场建功的机会。
在兄长心中,这个盟约到底是对是错呢?
李彦道:“我个人的见解是,单纯讨论澶渊之盟的对错,其实是没有意义的,因为有太多的未知,当初宋辽厮杀下去,胜败生死,确实难以估量,各执一词的情况就很正常了。”
“而任何盟约,作为一种积蓄力量,保存实力的手段,都可以接受,汉有白登之围,唐有渭水之盟,皆是如此。”
“关键是要看后面他们在做什么,汉休养生息几十年,积蓄力量与匈奴决战,一雪前耻,唐更是在短短四年后,就灭了东突厥,将昔日兵临长安城的颉利可汗抓回来跳舞……”
“而有了澶渊之盟后,大宋收复战略失地的雄心壮志在和平的美好下被消磨,岁币倒是通过互市交易赚了回来,可没有燕山及长城防线,容错太低,稍有失误,就会铸成难以挽回的惨祸!”
“这才是真正的错!”
宋朝是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个被外族政权所灭的朝代,宋徽宗固然是直接责任,但根源性的问题,仍然是大宋无险可守,开门揖盗。
听着李彦语气里的警惕,所有人的神色都变得郑重。
其中一位有醒目美髯的汉子,也喃喃低语:“燕云十六州相当于我大宋的门,没了门,自然让贼人长驱直入,大名府则是围了一圈栅栏,倒也能有一些抵御效果,可现在还是变成了这副文恬武嬉的样子,唉!”
“正好说到这里,我接下来要跟你们具体说一说辽国的经济文化军事……”
李彦又讲了半堂课,才做出总结:“尽信书不如无书,我所言只能作为参考,不能盲从,你们回去多多思考……好了,今天的习文到此为止,去练武吧。”
众人起身行礼,三三两两结伴,朝着练武场走去,上体育课。
朱仝走在最后面,想了又想,还是折返回来,对着讲台上的李彦抱拳道:“院长!”
李彦看着这个汉子:“怎么?在这里不合群?”
朱仝摇头:“我跟大家相处得挺好,只是我奉军师之命前来送信,逗留了这么多天,还是要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