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事不能生搬硬套,显然辽国燕云的汉民百姓,和明末的百姓有很大不同,李彦不需要前两种,也不能许诺前两种,就只留下了“不纳粮”。
不过他也吸纳了李自成的一些精髓操作,比如“不纳粮”的前提,在于“先服不输租”,讲白了就是你先投降了,我才不收你的粮,至于不投降的州县,被乡军打下来,那就是顽抗的辽国忠狗,自然是该怎么收就怎么收。
不能一味施恩,赏罚永远要分明,政策才能实施的下去。
在这样的政策思路下,当李彦率领乡军正式入主涿州城,迎来的是一片欢呼。
当街上一个个面有菜色,甚至骨瘦如柴的百姓以激动热烈的目光看过来时,众将顿时真切地感受到,他们是光复者,而非入侵者。
“民心可用……我们真的能光复燕云了!”
“一百七十多年!一百七十多年啊!”
每个人都难掩激动与狂喜,事实上当年宋太宗也打到过燕京城下,然后在高粱河惨败,驴车一骑绝尘逃跑,如果按照深入程度,其实是比起现在更进一步的。
但就算不懂兵的文人,也知道相比起赵光义仓促为之的北伐,此次乡军先在白沟界河堂堂正正地大败辽军,然后又在燕云汉民百姓的帮助下,成功拿下涿州,这样步步逼近的稳健进军,有更大的希望,能在时隔一百七十年后,将这片本该属于中原王朝的战略要地重新夺回!
作为李彦来说,感慨只会更深。
因为在场的唯有他一个人知道,历史上这片区域,真正被中原王朝光复的时间,要等到明朝洪武元年,也就是1368年。
从后晋儿皇帝石敬瑭割让的913年开始,到明朝洪武元年,燕云十六州的大部分区域,被异族整整统治了455年,历经辽、金、蒙古三个政权,最终才重新回归汉人手中,可谓历经了波折。
现在他却正式来到了这片土地的一座重城之内,怎能不让人感慨万千?
“如果我乡军都不能拿下燕云,那恐怕后来者也不会有什么希望了!”
虽然不知原本的历史是怎样的发展,全军上下的士气依旧出奇地高昂,尤其是高俅。
“我一个靠蹴鞠上位的弄臣,不仅是百姓爱戴的青天,还要成为与国大功,名垂青史的臣子,今晚怕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当住进涿州成的衙门后宅时,他对堂弟高廉,就是这般说的。
高廉也激动啊:“那名留史册的,能有小弟我的一笔功劳么?”
高俅哈哈大笑:“都有!都有!这等大功,每一位将领都少不了,我皇城司以后有光复燕云之功,本提举倒要看看,以后哪个文臣敢在我面前说三道四!”
高廉闻言一怔,顿时皱了皱眉头:“兄长,以你的功绩,又得陛下信任,回去后何必还在皇城司屈就呢,理应堂堂正正当高官啊!”
高俅其实还挺喜欢现在皇城司的氛围,但听得提醒也一拍额头:“是极是极,我不该总是局限于皇城司……你不知道,官家曾经对我说,我将来成为太尉,也未尝不可,还是官家圣明啊,早早预见到了光复燕云!”
高廉笑道:“那时属下在家中,也该称兄长为高太尉了!”
高俅爽得一激灵:“哎呦哎呦,当不起,现在还当不起呐!”
“这高俅居然真的能领着一群乡兵,打下了涿州,如果我们来得迟了,他是不是真的能有光复之功?”
一队快马远远看向涿州城,有些畏惧,更多的是难以言喻的震惊,毕竟就算是没了根的内侍,也知道光复燕云是何等荣耀。
手持金牌的内侍眼中闪过浓浓的嫉恨,冷冷地吐出一句话:“有官家在,有我们在,他就休想为了一己的声名,胡作非为……走!入城传旨!”
众人拍马入城,相比起之前的张狂,却小心了许多,只有在遇到检查时取出金牌,并没有一路招摇。
战场之上,刀剑无言,即便代表着皇权,他们也是没有勇气逼近燕云之地的,毕竟官家都逃去金陵,却还是避不过被辽帝威逼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