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天色黯淡下来,城墙上面摇曳的火光并不慌乱,自家孤零零的几座攻城器械却不得不停止攻势,田虎放下鼓锤,眉头拧起,脸色难看起来。
对于此次攻城遭遇困难,他其实并不感到意外。
大宋昔日的四座都城,都城汴京自从官家迁都南逃,群臣富户纷纷出逃,再无往日的繁华;
西京洛阳先被辽人攻破,又被张仙占据可谓饱受苦难,已经毁得七七八八;
南京应天府今日应该已被张仙军攻下,一旦让其麾下入场,肯定要饱受蹂躏,也基本完蛋;
至今完好无缺,保持着战前繁荣的,只剩下一座北京大名府。
而这座城池还不是位居腹地,恰恰相反,它是"控扼河朔,北门锁钥"的北大门,直面辽军主力长达数月之久的河北治所!
有过这样的经历,如果一攻打就城破,那田虎反倒要怀疑这是不是一个陷阱……
但有些事情,固然有了心理准备,当真正见识到在蔡京不在的情况下,大名府依旧如此难攻,他又难免生出了浓浓的忌惮,开口问道:"马灵的伏兵准备妥当了吗"
身边亲卫道:"禀告王上,马将军早已传来信报,他的兵士已经埋伏在三关和雁门的路上,无论蔡贼从哪里回归,都能将之截杀!"
下令截杀蔡京的是田虎自己,只是此时他又改了口风:"不可贪功冒进,要小心乡军护卫,传告马灵,只要将人阻挡在路上,令蔡京无法返回大名府,就是大功一件!"
亲卫不敢怠慢,立刻领命:"是!"
田虎喃喃低语:"大名府受攻打的消息传给蔡京,就需要一两日的路程,等到蔡京从燕云赶回,又是至少一两日,何况本王还准备了伏兵,这么长的时间,足够拿下城池,再加以整备了!"
正在他给自己打气的时候,乔道清冷淡的声音从后面传来:"王上,张仙军出事了!"
田虎猛然转身:"怎么回事"
乔道清摊开手掌,上面残留着一道符的灰烬:"具体发生何事,贫道这里不得而知,但此符燃尽,说明局势肯定到了最坏的地步!"…
田虎变色:"那就不仅是受挫,而是遭遇了惨败难道西军提前回来了,否则官兵能驱赶掉他的军队就不错了,绝不至于惨败……"
说着,他主动摇了摇头:"不!本王早派出斥候,西军明明还在陕西备粮修整,这两年他们一直跟西贼还有辽人交战,久战疲惫,后勤补给都供应不上,绝不可能悄无声息地急行军,突然出现在应天府下!"
乔道清淡淡地道:"张仙是如何败的,王上其实不必关心,过不久军情自会发来,为今之计,还是要催促辽人给出更加实际的帮助,并且缩短进攻大名府的时限!"
田虎脸色沉凝,嘴唇颤动了下。
乔道清继续劝诫:"张仙败阵,定有缘由,大名府又是高城深池,攻打的难度还在预期之上,辽国天祚帝,更是因为在这座雄城下久攻不入,错失良机,最终险些全军覆没在了大宋境内,这些教训还望王上加以借鉴,不要重蹈覆辙!"
说罢,竖掌一礼,再不多言。
田虎看着这位沉默下去的道人,脸色微微发青,再转向大名府,眉宇间露出忧色,咬了咬牙,再度举起一对鼓锤,运劲催力,对着鼓面狠狠砸了下去。
一声声,一锤锤,在他听来是震耳欲聋,恍若雷鸣,碾过人间大地,荡向天边。
但落到了前线将士的耳中,却没有如预期中那般,激励得热血涌动,甚至许多人根本不知道后面擂鼓的是哪个,只是在那层出不穷的守城攻势下惨叫连连。
真正这急促鼓声的,是足足振翅高飞了一个多时辰的鹰儿,它眼神中透出好奇之色,嘴里叫唤道:"啾啾啾啾啾!"
背上的李彦宽袍缓缓鼓荡,面具后的眼神恢复犀利,听着鹰儿富有见解的话语,悠然笑道:"说得不错,这群人都知我大婚,抢着送贺礼呢……经此一役,河北山东,大局可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