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有直接说,但其中诸多意思,也算是明确暗示了,大名府知府蔡京,正是与贼人勾结的官员之一,大名府如今已是听宣不听调,必要时武力夺取大名府,将蔡京押解回京。
折可适和种师道起初觉得,何执中怕是疯了。
且不说蔡京是封疆大吏,知大名府,北京镇守,署理河北防务,就说此人在抵抗辽军南下时所作的贡献,就是青史留名的,如果大名府沦陷,那北方就完了,被辽军的铁骑肆意蹂躏。
现在辽人退了,要对蔡京下手,不吝于之前以莫须有的罪名,要处决高俅,何执中身为宰相,岂能一错再错,简直是乱臣贼子,蛊惑圣心!
但两人都是老将,又是武将世家,从小耳濡目染,并非不通官场的鲁莽武夫,再仔细琢磨琢磨,心里隐隐明白,经历过高俅一事后,何执中就算再糊涂,也不会做这种授人以柄的事情。
可如果不是何执中的意思,能让一介宰相背黑锅的,就只有……
所以商量之后,他们只当成何执中的意思,然后拒不执行。
这件事定下后,折可适又道:“至大名府,剿灭田虎的贼军后,我等可与收服燕云的乡军联络。”
种师道微微摇头,并不看好:“这乡军的情况我们已经查明,从建立到成军,都是由民间支持,并无朝廷的粮草供给,也无朝廷的封赏恩赐……”
折可适接着道:“唯一直接对其有恩的高俅,还被拿了入狱是么?”
说着,他叹了口气:“可我们如今已是别无他法了,西军空有最强之名,刚刚收拾区区贼寇,竟有几分力不从心之感,军心动摇,士气已丧啊!”
“乡军终究还是朝廷的名义,如果将他们也逼反了,是否能胜尚且两说,即便勉强赢了,辽人再度南下怎么办?四处的反贼又怎么办?”
“我大宋的江山社稷,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了!”
种师道沉默下去。
换成以往,他们这种久经沙场的百战之军,剿灭区区贼子,简直是摧枯拉朽,犁庭扫穴。
可刚刚重新夺取真定府时,居然战损数百,战后还将同为西军名将的刘法和刘仲武留下,安抚士卒。
西军战斗力很强,可其他方方面面都是焦头烂额,处处掣肘,积压到如今,正如折可适所言,已是力不从心了!
意识到这点,种师道开口:“乡军的态度,关键还在总教头林冲身上!”
“我等麾下的将士,也都是听从上将的命令,朝廷的命令传达给我们,再布置下去,这还是在给予封赏和恩赐的情况下……”
“现在乡军上下,一定听从那位总教头的,此人也是武人世家出身,应有一颗拳拳报国之心,又不比田虎那等逆贼起兵谋反,一定要好好安抚!”
折可适苦笑道:“安抚封赏,我等镇边武将,又有何权利轻言许诺?”
“我等所能做到的,唯有展现西军的强大,加以威慑!”
“只要林冲不走出那一步,一切就还有挽回的余地,万万不能直接逼反了,那就大势已去了!”
两位老将军趁着行军休息的空隙,再度交换了意见,继续朝着大名府行军,准备以最佳的状态,出现在那个可能岌岌可危的战场上。
然而很快,他们发现没有必要了。
因为从丢盔弃甲,四散奔逃的田虎军来看,战事明显已经结束。
而即便是黑夜,张清和孙立依旧领兵追击逃兵,尽可能减少这些士兵逃散后祸害乡里,在发现西军,先是谨慎地上前接触,传递了蔡京的书信后,再观察片刻,就旁若无人地继续追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