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胡宗宪自是另一种态度,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吝直言∶“此人女干诈无耻,排挤忠直,素有贪功恶名,此来浙江所为何事?”
果然大伙一听大为振奋,觉得这位巡按不愧是代天子
巡狩,刚正不阿,敢直言不讳地痛斥严党,又将他们当成自己人,毫不避讳。
马宁远回答道“听闻是陛下派其来祭海,神霄天师之徒,郭王两位高士也在随行行列。”
胡宗宪轻轻摇头“祭海……龙王若能应验一次,倭寇的船队也不至于这般嚣张啊!”
其他人也纷纷叹息,尤其是朱先,更是透出一股浓浓的失落∶“龙王爷爷不应我们也就罢了,连妈祖娘娘都不应了,现在渔民每次出场,再无娘娘庇护……”
相比起别人讨论祭祀是否有效的问题,一道略显尖锐的声音突然响起∶“张都督危矣!”
堂内一静,看向出言者,发现果不其然正是徐渭。
这位平日里,就是衣衫散乱,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狂生,此时一出口,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胡宗宪面色微变“青藤老弟可否说清楚?“
徐渭字文清,号青藤道人,狂放豪迈,脾气颇为古怪,胡宗宪跟他相处时尊重但也不客气,徐渭就十分自在∶“北虏难以消灭,只能开市以安抚,那么南倭就要速见成效!”
他说话跳跃性极大,其他人听得云里雾里,胡宗宪略加沉吟,缓缓点头∶“确实如此,如若那位赵侍郎并不能在祭海中得到功绩,以张都督的抗倭策略,朝廷急需成果的话,恐怕严党会发难!”
其他人这才明白,义愤填膺∶“那**贼,又要害人?”
实际上,在场众人对于如今的六省总督张经,都颇有意见,因为这老臣太稳了,坚守不出,挫敌锋芒,有时候宁愿倭寇肆虐州县,也不打无把握的仗。
但至少这位主持的对倭战役,还能取得胜利,如果被严党斗下去,换一个好大喜功的来,还不知道成什么样呢……
朱先急切地道“巡按,浙江近年来屡屡遭到倭贼袭击,苦不堪言,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些许转机,万万不能让严党的恶贼坏了事啊!”
徐渭则晃了晃脑袋“难难难!“
胡宗宪叹息“是啊,太难了!“
他清楚官场规则,凭自己的地位,是根本没资格对张经的策略做出建言的,何况那位老成持重的大员,也不会改变对倭的策略,甚至于就算知道朝廷等不及,都不会有丝毫改变。
“我得去东壁院一行了……”
当堂内众人纷纷议论时,胡宗宪有了决定,对马宁远使了个眼神。
马宁远心神领会,留下安置众多幕僚亲随,胡宗宪得以脱身,坐上马车,朝着那处院落而去。
路上他还特意让车夫绕了绕,然后下车后步行了一段,才来到院子的正门,轻轻敲门。
无论李先生的身份,是不是那位在南直隶传得越来越广的神医,都能确定一点,这位不愿见生人,所以胡宗宪没有在未经同意下,领着任何人登门拜访。
当陶隐打开门,看到胡宗宪独自一人,也很满意∶“胡巡按请进。”
胡宗宪走入,询问道“又是冒昧来访,先生可有要事?”
陶隐笑道“先生有言,巡按等过一次,就再也不必等待了。”
胡宗宪咀嚼话中深意,突然目光一动。
因为他居然看到一个女子,在前院走了过去,表情似乎有些愤愤然,嘀嘀咕咕说着什么。
且不说这女子抛头露面,单单是那身材高大,体态粗壮的背影,就极为罕见,更隐隐有股慑人的气息。
胡宗宪心头一慷,目不斜视,一路到了正堂,走了进去后,就见李彦坐于案前,闭目养神,面前摆着一页经文和一根利齿状的短刃,造型奇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