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这会儿护短的性子就出来了,拿着茶杯嘀咕了一句,“安云阔要是不理亏,也不会任打不还手了。”
殷候让白玉堂逗乐了,点点头,问白玉堂,“你有多少朋友?”
白玉堂想了想,“还不少。”
殷候点头,“你希望你朋友怎样?”
白玉堂愣了愣,不明白殷候具体指什么,就随口答了一句,“希望他们好啊。”
殷候淡淡地笑了笑,“嗯,你师父也这样。”
“正常人都这样吧。”
白玉堂道。
殷候又喝了口茶,似乎是在回想。
两人无声地坐着喝了一会儿茶后,殷候说,“我和妖王,包括无沙,对于你师父来说,都不是朋友的关系。”
白玉堂似乎能理解,点头,就好像他跟陷空岛的四位兄长一样,那种从小一块儿长大,有共同过去的关系,其实更类似于一种家人。
“你师父朋友少,不是他眼光高,是有机会跟他成为朋友的人太少。”殷候想了想,“要成为朋友,得有些共同的经历,两个人总得有某种原因,才能交上朋友,换句话说,这种事情要靠缘分,或者……自己主动。”
白玉堂端着杯子看殷候,“缘分我能理解,自己主动是什么意思?”
殷候笑着摇头,“我看到某个人,觉得那人挺有趣,会想跟他交个朋友。”
五爷点头,心说——那可不,魔宫里就有三百多个呢,还都是生死之交,您属于交≈ap;友甚广的级别。
“可你也知道,你师父这里是少根筋的。”殷候边说,边轻轻戳戳自己脑袋,“你觉得,他看到某个人,觉得这人很有趣,想跟他交个朋友,这种几率会有多少?”
五爷倒是愣住了,伸手摸着下巴,“这个么……似乎很难想象。”
“我们小时候,妖王碰到我们同龄人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小孩儿你挺有意思啊,要不要和我家酱油组做朋友?’”
殷候一句话,倒是把白玉堂给说走神了,五爷突然想起来,小时候天尊带着他下山的时候,也常常会碰到一个有趣的小朋友,就问,“你要不要跟我家玉堂做朋友?”
“你师父小时候,其实挺让人着急的。”殷候自言自语,“他到了很大,都没有朋友,妖王让他跟谁做朋友,他就呆呆地去戳戳人家说‘妖王让我跟你做朋友,你不许拒绝!’气的妖王直跺脚。到后来发展成我和朋友喝酒,他就在一旁看,然后学着我的样子跟朋友喝酒。我跟朋友聊天的内容,他也会听,再跟别人那样聊,他只是在背诵重复我、无沙或者妖王做的举动,学着样子跟朋友相处。他从来记不得那些‘朋友’的名字,生辰、喜好、经历,要是问他朋友们怎么样,他就说‘嗯,人来的,活的。’。”
白玉堂拿着杯子发呆,脑中不断地回忆着一些画面——比如说,天尊从来记不住天山派小徒弟门的辈分、无论看到谁,上来跟他行礼的,他都拍拍人家说“呦!几年不见,长大了。”或者“几年不见,越来越年轻了。”
殷候似乎看出了白玉堂在想哪些画面,促狭地笑了笑,道,“那些打招呼的方式,都是妖王为了不让他看起来太不合群,而教给他的!比如说,看见年轻人,要说‘好久不见长大了啊’,见到年纪大的,说‘好久不见,越来越年轻了。’”
白玉堂觉得不可思议,“所以……我师父有些很怪异的举动,都是以前妖王教他的?”
“嗯。”殷候依旧伸手,轻轻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你师父这里跟一般人真的不太一样,可事实上,问题并不在他身上。”
白玉堂不解,“那问题在哪里?”
“在于那些让他觉得无聊的人身上。”殷候微微一笑,“世人千篇一律,我们自幼跟着妖王≈ap;东奔西跑,见过无数的人,你师父一个都记不住,因为他觉得那些人每个人都差不多,活的,人样儿。”
白玉堂笑得无可奈何,“这是什么道理?”
你去看一下路边蹲着的三岁孩童,有一群蚂蚁从他眼前走过,都是黑色的,突然队伍里出现一只红色的,他就会拿树枝去戳一下。
五爷似乎理解了,点点头,“所以说……泫氏和安云阔,是唯二两个,让我师父觉得特别的人?”
“确切地说,是他们的某些举动,引起了你师父的兴趣,让他觉得,这个人好像不太一样,需要观察一下。”
白玉堂点点头,他师父现在也会这样,发现某个人有些不太一样的时候,会微微歪过头,盯着看,像是想观察一下。别说……白玉堂无语,被殷候一说,他师父这举动跟路边戳蚂蚁的三岁小孩,真的挺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