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岸对面的孟姜扬声喊了起来,“酒酒,快,快来,这里好多鱼!”
华平乐也不从中央的独木桥过,双手一撑鱼叉,荡秋千般荡了过去,素色的衣摆在空中飘浮开来,如一朵肆意开放的水莲花。
苏鲤不由就想,华二姑娘不缠着叔父,不缠着他说些奇奇怪怪的话,还挺顺眼的。
他们这一组只需要撒下网,再时不时去看看就行,大多时间都是在看华平乐和孟姜叉鱼。
苏鲤看着看着就觉得华平乐绝对不止挺顺眼,给他做婶母,似乎也不错。
叔父一个人着实太冷清了些,也太孤单了些……
两组对比,华平乐和孟姜毫无疑议地完胜了九方凤和苏鲤,赢了彩头,兴致勃勃地提着鱼去了附近的酒家,吩咐现杀了做一桌鱼宴。
鱼宴上,九方凤说起边塞风光,说起霍延之五年来在边疆做的努力和大大小小的战役,几个少年少女听得双眼熠熠生光,不停地催促他再多说些,再多说些。
这一场鱼宴直吃了一个多时辰,吃过了,九方凤又邀请几人去跑马。
孟姜和苏鲤正是少年意气风发的时候,华平乐更是从未在这般开阔的地方肆意跑马,玩得十分尽兴,一直到暮色四合才骑马回了城。
回城后,华平乐又邀几人去杏花村喝酒,一直喝到快宵禁时分才各自回了家。
苏鲤回府后,刚绕过影壁就看到苏羡予一身素白道袍立在梅林前的那株樱桃树下,仰头看着树梢泛黄的树叶出神。
他只随意站在那里,就显出十分的落寂冷清来,让这初秋的月色都薄凉了几分。
“叔父”。
苏羡予恍然回神,“你回来了,什么时辰了?”
“刚宵禁”。
苏羡予噢了一声,“怎得这么晚?”
苏鲤便将白天的事说了,他到底还小,说着说着便不由激动起来,声音也大了几分,说完又道,“叔父,华二姑娘很厉害,那么宽的河,华二姑娘用鱼叉一撑就跳过去了!”
苏鲤说着仰起头,双眼亮晶晶地看着苏羡予,“叔父,我觉得华二姑娘很好!”
您真的不考虑把华二姑娘娶进门做我婶母吗?
“兄长,你觉得苏世兄很好,可我不觉得呀!”
熟悉的钝疼再次蔓延过四体百骸,苏羡予突然发现自己竟已回想不起那个清灵少女的模样。
苏鲤见他不说话,又大着胆子开口道,“叔父,真的,你和华二姑娘多处处就知道了,华二姑娘很好的。
华二姑娘身手好,会叉鱼,不娇气,还很聪明!”
苏鲤说到这,突然想起他叔父这样的聪明人定然是会喜欢聪明姑娘的,顿时精神一振,“真的,华二姑娘很聪明的,孟姜说那天华二姑娘几句话就把温大人激得吐血了!”
苏鲤说着绘声绘色将华平乐刺激温楚的事说了一遍,殷殷抬头看着他,“叔父,你瞧华二姑娘是不是很聪明?”
华平乐一个闺阁少女,顶多只会知道一些流言蜚语,却能从程尚书几句简单的描述中,推出大致的情况,又找准温楚的弱点,激得他吐血,激得程尚书羞愧无地。
单论这份机敏,这份口舌,不说在女子中,在男子中也是极少见的。
苏羡予不由点头,苏鲤双眼更亮。
苏羡予鲜见他这般话多活泼的时候,怜惜之心大盛,“你若喜欢那华二姑娘,便多与她来往,其他不要多想,她是福广王的未婚妻”。
苏鲤啊了一声,这才想起霍延之上次亲口说了绝不会退亲。
苏羡予见他满脸失望,下意识又说了一句,“再说,华二姑娘也不喜欢丑老头”。
他话音刚落就发觉不妥,忙掩唇咳了两声,丢下一句先回去了,转身离开。
苏鲤看着他比平日略快些的脚步和隐隐有些乱的发丝,不由就咧开一个笑来。
倒不是他幸灾乐祸,看到叔父狼狈丢脸就高兴,主要是叔父平日太过清冷孤寂,虽则好看,总觉得少了几分人味儿,这么一失言,顿时就像谪仙落地,满是人间烟火味儿了。
还真是格外地让人觉得亲切又欢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