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方贵妃说着当真甩着帕子走了,政和帝哑然。
年鱼笑道,“娘娘们、太子殿下、二皇子、满城公主还有各宫娘娘都来了好几趟了,奴才怕扰了皇上休息,没敢叫他们进来,皇上看?”
政和帝摇头苦笑,“算了,朕现在也没事,叫他们都各自做事去,不用担忧朕”。
左右他也没事,叫了太子进来定然又要惹她不高兴,还是算了。
可怜她为自己担忧一场,倒是不好再叫她生闷气的……
……
……
洛太傅进宫教导萧明昭一事很快落定了下来,政和帝又点了两个差不多年纪的世家子弟给他做伴读。
半个月后,政和帝来检查萧明昭的功课,问洛太傅道,“太傅觉得昭哥儿天资如何?”
洛太傅恭声道,“二皇子甚是聪慧”。
政和帝皱眉,“朕不需要听那些个套话”。
洛太傅垂着眼,“老臣不敢虚言欺瞒皇上,只是二皇子那两个伴读,性子过于跳脱,不如去其一,再择一稳重好学的”。
政和帝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并未多言,待晚上去长春宫又问萧明昭学了什么。
萧明昭老实答道,“太傅教儿臣读诗词,还教儿臣抚琴”。
政和帝又问,“你那两个伴读如何?”
“都好,”萧明昭迟疑答道,“就是他们不愿意学诗词,也不愿学琴,说他们以后是要考科举,做官的,与儿臣不一样”。
皇子日后也是要离京就国,治一方土地的!
不学史书刑律制艺文章,倒是天天学什么诗词古琴!
政和帝已然动了怒,面上却没显出来,安抚摸了摸萧明昭的头,“父皇知道了,过段时日,父皇给你换两个伴读”。
第二天,洛太傅刚进宫就被召进了南书房。
政和帝并未免他的礼,面无表情喝问,“朕委你以教导皇子之重任,你却用些玩乐之物糊弄二皇子,你该当何罪?”
洛太傅顿了顿,俯身跪了下去,“皇上恕罪,太子非议缠身,二皇子聪慧颖悟,恐非社稷之福,请皇上三思”。
政和帝哑然,他几乎一夜没睡,反复思量面前这个深不可测的老人到底在打什么算盘,没想到竟问出这番话来——
政和帝再次感觉到掣肘,不是像他登基的前四年那般处处受面前老人牵制的掣肘,而是对这如棋之朝堂,对这万里河山子民的无力。
他努力地做一个明君,他的子民和朝臣却还是不顾他的旨意非议痛骂他培养了二十多年的太子!
他要栽培小儿子,却连延请先生都要考虑是否会让朝臣思动,百姓震荡!
他宠爱九方贵妃,却连封她为后都不敢!
他惧怕朝野的震荡,惧怕边疆生变,惧怕还没他儿子大的皇叔造反!
他这个皇帝一直当得都没有底气!
先孝鼎帝,他的皇祖父,生前迟迟不肯封他为太孙。
甚至在他死前最后一年,种种布置都是在为那时候还是块血肉的霍延之布置。
他要立的是他的爱子,不是他这个皇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