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晏决明沉默以对,男人也不恼,微一挑眉:“晏将军取下布日头颅时,难道也是这般无言?”
程荀敏锐地察觉到晏决明的身体绷紧了,臂膀上鼓动的肌肉暗藏力量。
他不动声色道:“这便是你们哈达部落的待客之道?”
男人神色一愣,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腰间的箭囊,随即笑了两声,饶有兴味道:“晏将军好眼力。”
“早就听闻大齐有位少年英才的晏将军,文韬武略无一不通,今日得见,果真名不虚传。”
男人抬起双臂,不伦不类地作了个揖,语气极夸张地恭维。
“今日之事,实乃意外。我本意不过是想请你过来一叙,没想到底下人不听话,让你见笑了。”
程荀反唇相讥:“一叙?伺机在背后放冷箭的一叙么?”
男人瞥了她一眼,并未理会她的讥讽,自顾自道:“晏将军意下如何?”
晏决明不置可否,视线扫过地上那把带血的胡刀,上头的纹路与潜伏驿站那伙人一致,却与眼前这个陌生胡人箭囊上的不同。
思绪快速旋转,在那人脸上露出不耐烦的情绪前,晏决明平声道:“伊仁台的王孙,竟和克木齐人混在了一起。”
伊仁台?
程荀一怔,迅速在记忆里翻找,这才想起,伊仁台便是瓦剌最强盛的部落——哈达部落的首领。
话音刚落,程荀眼见对面那人脸上笑意不再,眉宇间飞快闪过几分戾气,又恢复了漫不经心的模样。
“克木齐人愚钝蠢笨,是训不熟的黄鼠。”他语气中不乏鄙夷,扫了一眼倒在血泊之中的少年,像是在看隔夜的潲水,“自作主张的蠢货。”
“再愚笨,你如今不也只能用他们?”晏决明神色平静,“不是么,岱钦?”
程荀心下讶异,对面的男人一愣,表情彻底阴沉下来。
被点明身份,还遭到晏决明如此羞辱,他终于撕下了伪装和善的面具,阴恻恻地说道:“既如此,你我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
晏决明微一扬眉,“你的母亲教了你许多汉话。”
程荀注意到,岱钦双手瞬间握紧了缰绳,浑身杀意毕露,又强忍着收敛下来。
“你比我想象得还要聪明。”一字一句挤出牙,他口吻阴厉,“只是不知,机警如晏将军,对阿拉塔即将起兵之事,又知道多少?”
程荀清晰地感知到,身后晏决明呼吸都缓了几分。
岱钦似乎对他的反应很是满意,颇为自得道:“伊仁台老了,却尚存几分理智。可阿拉塔在谎言和虚假中沉溺太久,已然忘了自己身处何地。”
程荀听得云里雾里,晏决明却直截了当:“你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