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清的月洒在脚边,他抬头望见那亘古不变的月。
他当年孱弱无知,家中遭蒙大难,等反应过来时,一切为时已晚,此后余生,只能在无尽悔恨中度过。
他未能做到的,经年后,他希望她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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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门在身后缓缓关闭,木门上的铁皮发出沉重刺耳的闷响,一切重归寂静。
程荀没有回头,随一众亲卫策马向西。
百里外的山坳中,近三百兵马静候其中,黑衣黑马默然伫立。周围落针可闻,唯有马儿偶尔发出的响鼻声。黑暗中,这起伏的阴影仿若一头蛰伏在地的巨兽,警觉地发出喘息。
四周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冯平风尘仆仆站在队伍前,遥望远处山峦的轮廓。不知过了多久,山峦中渐次响起马蹄声,数道身影破开尘烟疾驰到众人面前。
身后一干人等重整戎装,冯平轻扯缰绳,径直走上前。他先是看到程荀身侧的晏立勇,微微一怔,点头示意后,才向程荀简略说了亲卫的情况。
程荀扫了眼他身后整装齐发的人群,起落一路的心踏实几分。
时间紧迫,她来不及一一认人,直接从怀里掏出一份叠好的舆图。贺川适时上前点燃火折子,借着火光,她一手比划路线,将此前在府中思量好的安排和盘托出。
“我打算将这二百八十一人兵分三路。冯叔你熟悉西北,由你率队一百五十人,从西绕行祁连山,顺着红水南下,快马在前搜寻晏决明下落。”
“再安排八十人,依照此前范脩的战术,深入祁连山,在扁都隘口一带寻找踪迹。”
她又看向身侧的晏立勇:“劳您与我在后,若京城来了消息,有您在我也踏实些。剩下五十人,交予您了。”
听完安排,晏立勇眼中闪过诧异,却并未多言,只点头领命。一旁的冯平却有些犹豫,迟疑道:“主子,您当真要与我们同去么?况且,您身边只留五十人……”
程荀平静地回望,微茫的火光映在她的侧脸上,冯平渐渐垂下头。
“属下遵命。”
冯平与晏立勇对视一眼,默契地走到一边安排人员。商量几句,二人各自分开调配队伍,人员迅速分成三路,晏立勇抽空往程荀那儿望了两眼。
对他而言,程荀并不陌生。
当年他方才寻回晏决明时,这个名字就已响彻耳畔了。而过去十年间,他冷眼看着晏决明为这个女子违抗生父、屡次逃跑,哪怕被打得皮开肉绽,也不过是从明面上的反抗,转为暗地里的蛰伏。
从那时起,他就好奇,晏决明究竟是生性便执拗、重情如此,还是那人当真有什么过人之处,值得他拼命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