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的烟火方才放尽,爆竹的红纸仍飘洒在街边,风一吹,雪片卷着红纸,仿佛开了满地的红梅。
这座城的百姓仍在安睡中,浑然不觉战火已然蔓延到了枕畔。生死或许就在顷刻间,没人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陈毅禾未必有问题。”沉默半晌,程荀低声道,“他为人偏执、好大喜功,只怕还觉得是自己立功扬名、名垂青史的机会呢。”
王伯元听后,不由露出古怪的神色。
“就算真有问题,也就在这几日了,一切都能见分晓。”
第章渡前夜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正院里烛火通明,屋内熏炉燃了一夜。亲卫们往来进出,门帘拉起又放下,风雪的寒意吹进屋,不断绷紧着屋内众人的心弦。
自程荀被叫起,已过去两个时辰。屋外传来鸡鸣声,天光逐渐亮起,整座城缓缓醒来。
而这两个多时辰里,城外的情况仍旧影影绰绰。官衙里人心惶惶、城内愈发戒严;城外消息迟迟递不进来,众人都绷紧了心弦。
王伯元负手在厅堂中踱步,眉头紧锁着;程荀坐在堂下,抬手支着额角,好似仿若闭目打盹,可另一只手里却飞快转着一枚玉戒。玉戒在指尖翻飞,一如某人从前那般。
屋内静悄悄的。
“主子。”
门外传来脚步声,一道男声响起,门帘忽然又打开,李显终于露了面。
他挟着风雪大步走进屋中,程荀当即站起身,目光紧盯着他,问道:“城外如何?”
李显满面风尘、神色肃然,匆匆行了个礼,不待擦去眼角融化的雪水,迅速说明了外头的情况。
“范将军带兵出城后,在紘城西北二百里外的六坝山坳中寻到了胡人踪迹。山中约莫三千余人,依口音、外貌,应是鞑靼人。”
果然是鞑靼,三千余人……
程荀暗自思忖着,不由得心一紧。
李显继续道:“昨夜风雪大,山中雪崩,几处向外的路都被积雪堵住。好在行路不便,鞑靼行军慢了下来。
“范将军只带了百来人,山中情况复杂,不得妄动,打探一二敌情后,便带人马回来了。”
王伯元打断道:“三千人……确切么?”
李显一顿,答道:“不好说。大道难行,鞑靼人便分作了好几支队伍,在山中找寻出路。加之夜黑风高,视物不便,说不准有没有遗漏的队伍。
“更确切的,恐怕要等留在前线的探子来报。”
如此看来,实际的兵马总数或许比这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