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鸢子仍然是那身大红衣,穿在身上,似是要叮嘱自己一定不要忘了恨秋山:“杀死王世之前,我做好了即便身死也要报仇的打算,有些事情是必须要去做的,就算死了,也死得其所,我无怨无悔。现在,王世死了,重新振兴恨秋山,便是最重的责任。你放心吧,我不会轻易送死的。”
赵阙笑着点头:“恨秋山对西塞有恩,我亦不会坐视你去送死的。”
“如此说来,我要欠赵将军更多的人情了。”
“……”
她回到自己房中,关上门,留下一句话。
“吃饭叫我。”
以拳阻雨的人不见了。
但是他的拳意,仍然滞存此方天地。
赵阙感觉的到,那人不敬天地、不信鬼神。
此时,一位云雀冒雨前来,交给赵阙一封书信。
信是王厚禄写的。
书写的字极端正漂亮,却充满了匠气,可见字的主人在练字一道下了大功夫,然而走了岔路,进了死胡同。
赵阙记得王厚禄大字不识一个,想来,书信是请人代笔而写。
柏文烈凑上看了一眼,断定道:“绝对是集市卖字画为生的文人,给王厚禄代笔的。”
赵阙笑道:“我怎能不明白?俗话说,见字如面,以这字的水平,也长得不像王道长。”
书信的内容简洁直观。
能猜想到,写信之人,绞尽脑汁,把想要告知的内容,举重若轻的写出来,还不失了妙笔。
信的末尾,蚯蚓爬爬写着王厚禄三个字,好似是王厚禄拿着笔,别人推着他的手所写。
柏文烈笑的不行。
李木槿听笑声过来,第一眼着实惊讶到了,在西塞兵营待的时间长,只有寥寥几位货真价实的儒将,能把字写到这般漂亮的程度,再看一下末尾:“王道长果然非寻常人可比,哈哈……”
书信的内容有王厚禄说话的口吻,他说,赵先生委托的事情,已然试探了,曹小姐形迹可疑,眉眼里有挥之不去的忧愁,估计家里面出了事,或者,有她解决不了的危险。
剩下的几句话,则是称赞赵阙慧眼如炬、英明神武,提前察觉,曹小姐有了“症结”,话语贼书匠气,仿佛一位经学书生,昂首长吟的诵背《诗经》。
去见了一通曹经络,她尽管说,担心赵阙将此事,捅到朝廷上,揭发了她们父女两人,连累曹家,但他觉得并不那么简单,谢葵是谢之维的独女,又背负神通眉间鹊,换成天下任何一位野心家,都将眼热的不得了。
谢之维死谏朝堂,直斥天子失德,接二连三的影响有多大?迄今为止,不论江湖的门派、势力,亦或朝廷官员,皆在观望事件的进一步发展。现在,谢葵途径青石城的消息,不胫而走,小小的青石城,风雨欲来,龙蛇混杂,恨不得搅个天翻地覆,吞下谢葵这位无助的女孩。
小小青石城,居然能够看透半座江湖?赵阙现在可不信传闻那样,江湖人旅居江湖,不过问那朝堂事。
“保护谢葵的少年,面对如此庞大阵容的守株待兔,该如何打算呢?”
雨水自房檐流到庭院,成了雨帘。
柏文烈实在纳闷,求教道:“赵将,您为什么对一位少年,如此关心?”
“难道,谢葵一路上就平安无事了?不说朝廷,觊觎她的神通眉间鹊的江湖高手,大有人在,为何谢葵还能走到青石城?岂不是说,偌大的江湖,不过如此?!”
“您的意思,保护谢葵的少年,大有古怪?!”
“大有古怪?单单一个大有古怪,可形容不了这少年。青石城而今藏龙卧虎,一部分人,目标是谢葵不错,恐怕,另一部分人,则为了少年来的。”
“……”
柏文烈彻底回过味来了,赶紧说道:“赵将,倘若让那少年来云雀……不不不,到云雀太亏才了,西塞疆场才是他大显身手的地方!像当年的您一样!”
“想明白了?”
李木槿搬来两个竹椅,让两人坐下,她为赵阙揉肩捶背,嘴里含着糖,吞了口口水,含糊不清的说道:“少年的资质旷古绝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