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燕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样招人恨,只好低着头一声不吭。她听见徐晚音小声地对那位容貌昳丽,面容沉静的女子说话。
“阿馥,这件事必定是有什么内情在,你也知道,皇兄待你最好,决计不会看上什么庸脂俗粉……”
林馥好脾气地笑笑,似乎全然不把此事放在心上,甚至偏过头打量苏燕。
“不打紧的……陛下怎么做又不是你我能决定的……”
“怎么不能?”徐晚音扭头看向苏燕。“你给我过来。”
苏燕瞥了碧荷一眼,碧荷无奈地别过脸,表示自己也没办法。
她只好硬着头皮上前,恭敬道:“公主有何吩咐?”
“我问你话,接下来你要如实回答,倘若有半句虚假,小心你全家的命。”
苏燕暗自腹诽,她全家就剩她一个了,什么命不命的。
“是。”
徐晚音蹙着眉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目光似乎要将她扎出一个洞来。
“你家住何处,父母又是何人,如何与我皇兄相识,又是如何勾引他,竟将你安置在此处?”
苏燕听了后半句,也没什么好脸色,语气干巴巴地:“家住马家村,不知生父何人,母亲是普通一农妇,已病逝多年。曾有幸在陛下落难之时出手相助,不曾有过勾引。”
徐晚音听到苏燕说不知生父是谁,母亲还是种地的,脸上挂着一副如遭雷劈的神情。直到她又说对徐墨怀出手相助,面色才总算缓和了些。
苏燕又听她扭头对身侧的女子说:“我就说有内情在,皇兄对你一往情深,如何看得上一个粗鄙村妇,只怕她挟恩图报,对皇兄胡搅蛮缠,他碍于恩情才让她住在这里……”
苏燕只觉得这些皇帝公主真是不讲道理,徐墨怀阴晴不定,他妹妹同样也是怪人,将她的身世侮辱一番也就罢了,还硬要说她勾引人。
苏燕听着她的话,仿佛脑子里的火被浇了热油,烧得更猛烈了,想也不想就再次强调道:“我不曾勾引过他。”
徐晚音正与林馥说着话,突然被打断,立刻扭头瞪着苏燕:“你说什么?”
林馥也颇为意外地看过来,依旧没有说什么。
苏燕仍旧固执地说:“我不曾勾引过谁,就算你是公主,也不能无端污蔑人。”
话一出口,所有人都齐齐看向她,有同情的有看好戏的,甚至已经有人犹豫要不要去找主事来解围。
徐晚音第一次被这样的人反驳,愕然了片刻,很快勃然大怒。“你是什么东西,敢这样与本公主说话。”
她不允许自己公主的威严,被一个卑贱的庶人违抗。
苏燕正愣着,一个巴掌猝不及防打下来,直接打得她脑袋偏了过去,整个面颊都火辣辣地疼,耳朵也响起微弱的嗡鸣声。
这一耳光把所有人都吓到了,碧荷连忙上前要拦住,徐晚音却紧接着又抬起了一只手,林馥正要阻止,就见方才还被打到呆愣住的苏燕爬了起来,似乎是要逃走。
徐晚音拽住苏燕的手臂,骂道:“好你个田舍奴,竟敢公然忤逆公主!”
苏燕又气又委屈,也不敢还手,只想赶紧离开。在徐晚音拉住她的时候使劲甩了一把,徐晚音也没想到她力气这样大,竟直接朝后栽了过去。林馥的侍卫忙将她拉了一把,徐晚音便直直摔在地上,引起婢女们一阵惊呼。
而苏燕就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头也不回地跑了。
婢女们手忙脚乱去扶起徐晚音,就听她怒不可遏地指着苏燕大喊:“给我把她追回来!”
这场荒唐的闹剧,到最后还是常沛亲自来收场。
毕竟青環苑是他的地方,常沛又是徐墨怀身边的老人,即便是徐晚音也不敢在他面前造次。苏燕满腔委屈无处说,就被揪着出去给徐晚音磕头认错,加上林馥在一边周旋,才让徐晚音不再追究,没有闹着要打她五十大板。
等事了后,常沛并未离去,而是对着沮丧的苏燕说道:“苏娘子还是要认清自己的身份才好,陛下一时新鲜,并不代表你可以恃宠而骄。”
苏燕面上指痕未消,抬头问他:“我是什么身份?我背井离乡来到长安,被拘在这里无亲无友,谁都要来踩上一脚,难道我是一根草,半点脾性都没有吗?”
常沛淡淡道:“不然苏娘子当自己是什么,若没有陛下恩赐,你的命甚至不及这苑中的花木珍贵。何况在公主面前,打骂也好污蔑也好,即便是将你踩进泥里,你也不该有半点脾性。雷霆雨露,皆为君恩,苏娘子若还是不懂,不如和身边的婢女请教一番。”
等常沛离开了,苏燕还站在原地愣愣地望着地面。
她方才就是跪在这里,给徐晚音下跪求饶,任她百般不情愿,也不得低声下气认错。
可她到底错在哪儿了?
从来没有人教过她,原来要享受荣华富贵,就不能把自己当做人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