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墨怀沉着脸没应声,布满血丝的眸子盯着苏燕,使得他的表情看上去有几分吓人,干巴巴地问道:“你去哪儿了?”
“我去找人来帮你,方才我说过了。”苏燕替他挡开想要靠近的狗,一只手拉着他,耐心道:“你是我堂兄,我不会抛下你的。”
徐墨怀微皱了下眉,有片刻的哑然,竟不知如何回应她,只好默默地点了点头。
苏燕与农户搀扶着徐墨怀的路上,阴雨已经飘到了他们头顶,雨下得猝不及防,他们只好加快脚步,徐墨怀咬紧牙关,再疼也一声不吭。
雨水浇得几人浑身湿透,然而等到了院门前,徐墨怀又停下脚步不肯上前,苏燕注意到那只狗正摇着尾巴趴站在那处,只好叹口气,请求农户将狗赶到一旁去。
等狗走远了些,徐墨怀终于又动了。
她忍不住小声道:“狗有什么好怕的?”
徐墨怀浑身湿淋淋的,手臂上的伤口浸了水,血水顺着指尖往下滴,墨发一缕缕地垂下,额前湿哒哒的几缕发丝遮住了眼眸,苏燕看不清他的神情,只是觉得自己的手被握得很紧。
徐墨怀到了农户家,对方给他寻了干净的衣裳放在一旁。苏燕端着盆热水,替徐墨怀擦洗身上的血污,起初还有些扭捏,然而见到那些深可见骨的伤,旁的心思立刻烟消云散。他的伤口被水泡得发白,腿上满是青紫的淤痕。山村里也没什么上好的伤药,苏燕拿银钱跟农户换了粗糙的伤药和吃食,等为他擦洗完了,他望着那带着补丁的粗布衣衫,犹豫了片刻才伸手拿过。
苏燕为了彼此间有个照应,夜里趴在徐墨怀的榻边歇息。
他高热不退,反而烧得越发厉害,醒来的时候总觉着仿佛是嗓子里含了块烧红的木炭,连眼眶都热得难以承受,恰好此刻突然犯了头痛的毛病,使他变得极度躁郁不安。
徐墨怀意识不清地撑起身,在漆黑一片中摸索着想要起来,惊动了熟睡的苏燕,她揉了揉发麻的胳膊,问道:“怎么了?”
意识到身边有人,他背脊忽地一僵,紧盯着苏燕不动,如同黑夜中要捕食的毒蛇一般绷紧了神经。
下一刻,苏燕伸出手掌贴在他额前,微凉的手掌似乎暂时驱散了些燥热。她自言自语道:“还是好烫,你别怕,长安很快便要到了。”
徐墨怀愣了一下,微偏过头瞧着眼前熟悉的身影,从小到大,还是头一回有人同他说“你别怕”。
他头痛欲裂,本来想要拂开落在额前的手,此刻却下意识朝她靠近,在她要收回手的时候,捉着她的手掌贴在了颊边。
苏燕愣了一下,红着脸要把手扯回来,却听到徐墨怀极小声地说了句什么。
她还当是自己听错了,而后又听他重复了一遍。
“好疼。”
徐墨怀只当这些都是梦,梦中的女子属于他,也会接受他的一切,因此他可以毫无顾忌。
苏燕本是想要收回手的,却在此刻情不自禁地心软了。
“你是口渴吗?我给你拿水来。”
她起身要去倒水,徐墨怀仍拉着她不许她走,甚至是在她要站起来的时候扯了她一把,从后将她拥入怀中。
徐墨怀衣衫单薄,滚烫的身躯贴着苏燕,胳膊横在她腰腹前,如同一块无法挪动的枷锁。
苏燕自知他此刻不清醒,一边想法子起身,又怕手上没个轻重触碰到他的伤处。
黑暗中,二人紧贴在一起,近得呼吸可闻。
徐墨怀埋头在她颈侧,似乎在用冰凉的她缓解不适。
他圈着苏燕的手臂也因为头疼而微微颤抖,灼热的呼吸拂在她的肌肤上,使得她羞红了脸,不断地想要缩脖子。
“堂兄,你病糊涂了……先放开。”
徐墨怀能感受到她的存在,又听不进她的话,惹人心烦的头痛似乎也渐渐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