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间一处不易察觉的山洞里,林浔同样仰起脑袋,颇为好奇地睁大眼睛:“那是什么!”
云端月掀起厚重的藤蔓,安静站在他身旁,细细端详了好一会儿,才柔声应道:“好像烟花啊。”
“烟花?”
林浔闻言咧开嘴角,眼底的笑意与亮『色』更浓:“真的好像啊!”
“阵法已经在逐渐碎裂了。”
宁宁坐在水潭不远处,身边是一袭黑衣的裴寂。祁寒被五花大绑,为了不让求饶声惹师姐心烦,裴寂毫不犹豫将他丢在了瀑布旁,与哗啦啦的水声孤独做伴。
“像不像是一场烟花?”
宁宁已经没了力气,连说话和睁眼都格外吃力,只想什么也不想地睡上一觉。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化作一道轻柔的风,缓缓落在少年耳边:“送给你哦,就当作是……裴寂舍身救我的奖励。漂亮吧?”
他们坐得很近,如今宁宁毫无征兆地突然入睡,在整个身体往前倾倒的刹那,便被裴寂小心翼翼地轻轻接住。
他几乎没用什么力气,在极其短暂的迟疑后,将她朝自己肩头挪了一点。
然后又挪一点,直到宁宁的脑袋稳稳当当靠在他肩膀上。
承影又哭又笑,在他脑海里翻来覆去地伸胳膊蹬腿:“裴小寂,你终于长大了,妈妈我好欣慰啊!”
裴寂:“安静。”
在漫天绽开的星光之下,裴寂微微侧过头去,视线正对宁宁面庞。
他见到少女小扇子一样纤长的睫『毛』与圆润小巧的鼻尖,她像是梦见了开心的事情,在睡梦中无声地轻笑。
裴寂不动声『色』地将视线移开。
再低头时,嘴角带着与她相仿的、静静上扬的弧度。
“天边怎会出现这般异象?”
而在废弃的老宅中,许曳被震撼得失了言语,乔颜则借着满天光华,打开被攥在手里的信封。
那是她娘亲的字迹。
[吾儿乔颜:
见字如面,切勿挂念。
当你看见这封信,我们与魔族的战斗应该已入尾声。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只是狐族已近生死存亡之际,总得有人为此而站出来。
若要击垮魔族,需以我们体内的全部灵气为引,这是一场非生即死的赌局,将你剔除在外,是我身为母亲的最后一点私心。
这世上除了秘境,还有许许多多你未曾见过的景象,南城的水乡,京都的楼宇,仙道之上厚积的雪与云。
倘若我们无法再见,那便由小颜代我和爹爹一并去看看吧。
无论结果如何,爹爹与娘亲永远爱你。
对不起啊,明明早就约定好了,却不能陪你离开这里,一起去看场烟花。]
字迹被滴落的泪水渐渐晕湿,变成模糊不清的墨团。
镜面之外,乔颜深吸一口气,仰头望向被亮光映照得恍如白昼的夜空。
镜面之中,魔族女修用尽体内残存的气力,最后一次抬起眼睫。片刻怔愣后,自眼底溢出一抹噙了水光的笑。
在明镜的正反两面,两处近在咫尺却最为遥不可及的地方,所有人眼前所见,皆是同一幅景象。
镜面碎裂出片片裂痕,自天边的一点逐渐扩散,好似蛛网千千结,迅速扩散至整个天空。
由白光织成的繁花千姿百态,无比绚丽地绽放于穹顶之上,伴随着裂痕出现时的轰然巨响,虚妄得不似真实。
当它们一束一束地绽放,渐渐填满夜幕的时候,星痕剑剑气也随之爆开,牵引出绮丽灼目的雪白流光。
犹如一场真正的、被整个世界注视着的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