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造了多大的孽啊!”随翩叹了一口气,要不是因为裴筱医术闻名被点入宫中卷入宫闱之争,她能做的,远比毒空一座宫城多得多,也有意义得多。
“是,那是个魔窟。”这个问题,随亦比随翩更有发言权,她也在看自己的手,和裴筱的白璧无瑕不同,她掌心的纹路里,每一道都刻着深深的红黑色污渍,就像流淌的,干涸的,血,“我曾经也想不到,我会变成这个样子。”
“裴筱,你入宫多年不曾离开,知道没有身份的年轻女孩子,在外面行走会遇到什么吗?而且,你长的很漂亮。”随翩觉得多嘴,但还是问道。
“知道。”裴筱默写着《大医精诚》,眼也不抬,“拍花子,人牙子,拐子,地痞流氓,土匪恶霸,所有欺善怕恶欺软怕硬的人,都会觉得孤女是最好欺负的,就都会上来踩一脚。”
“你,有准备吗?”随翩问道,这可能不比在深宫生存容易。
“我生来失恃,三岁失怙,攀高踩低落井下石见得多了,七岁跟祖父行医,十二岁独立看诊,恩将仇报反咬一口也见的多了,知道要怎么活下去。”裴筱对随翩一笑,眉眼弯弯,“谢谢。”
裴筱不是惊动地的美人,容貌上等却只占个端淑可亲,乍一看并不出彩,可此时眉眼弯弯一笑,那双眼中却仿佛有星河坠落。
那不是不谙世事,是见过太多世事之后的沉淀。
差点忘了,都是十五六岁,裴筱不是乐悦那样被宠坏的女孩子,不是君卿卿那样不谙世事的女孩子,甚至不是随翩这样有法律保护她的平等和尊重的女孩子,她见过太多恶意,知道怎么才能活下来,也知道怎么才能活的正确。
入宫三十年,却不会被记忆的美化所蒙蔽,她有独立生存的能力,如今尘封多年,也不过是再次捡起来而已。
“随亦,这个新手任务真的挺简单的。”随翩突然觉得善仙真的太照顾随亦了,“别以为这是常态哦,后面的任务会比这个复杂得多。”
“随翩,要不要再商量完善一下细节?”要逃脱追捕,随亦真的挺专业的。
“裴筱,等安顿了再写,现在我们先完善一下计划吧。”随翩问道。
“好。”裴筱把手边的纸张凑近烛火,火焰腾空,把那写过的纸张扔进火盆燃烧殆尽,提笔画出了行动的哪座石桥的形制。
“指明要我入宫陪侍的是丽妃,她怀孕了,想找个信得过的人帮她安胎,所以她家里人就点了我,皇后不想她生孩子动摇自己的地位,石桥驿丞是皇后娘家的门客,明他会在石桥上动手脚,能惊马弄死我最好,弄不死,也能在我身边埋钉子。”
这真实版的宫斗剧把随翩惊得良久无言,半晌只能吐出四个字:“后宫真乱!”
“素来如此。”随亦习以为常,“你问问裴筱,这么被人算计性命她甘心啊?”
“你要帮她报复回去?”随翩真的,半点不意外。
这绝对是随亦应该有的任务!她就是个多余的!
“既然他们后宫有争斗,自然是越打越厉害才好,她们掐的你死我活,才不会有心思关心裴筱的死活。”随亦哼了一声。
随翩没办法,只能帮她一字一句得转述,慢慢补充完善这个计划。
差点忘了,跳河逃命,随亦才是专业的!她可是连亡国之祸都能逃出来的人,一个采女路上逃跑,实在是儿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