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文武袖在韶言身上已看不出原本模样。原本是母亲给的临行礼物,如今一看倒更像是丧服。
也兴许它本来就是件丧服,只是别人穿不上,这才到了韶言手里。
他现在藏在死人堆里,不敢轻举妄动。艰难地用食指蘸着自己的血在地上画起符咒:“雪暗天山道,冰塞交河源……”
诗毕,幽蓝色的冰霜便从韶言指尖开始,一点点向上蔓延,直至将他整个身子都覆盖。
他藏在这冰冷的壳子里,像极了蚕蛹里的蚕。
“作茧自缚”四个字,完全可以概括他这半生。
箭雨降落完毕,韶春的尸体更为破烂。韶言尚有可以躲藏的地方,外加那冰壳保护,所以没再多受伤。
但从刚刚那群杀手的毒手里侥幸活命的修士们,可不像韶言有这第二次的好运气。方才便已重伤,失去了行动能力,如何还能躲避这场箭雨呢?只能眼睁睁看着箭矢朝自己飞来,等死罢了。
“呀——呀——”远处传来了乌鸦的叫声,报丧鸟,这是不详的征兆,提醒人们这里刚刚进行了一场流血纷争。
韶言似乎又听见了马蹄声,人还不少。“去,检查一下有没有活口,发现了,一个不留!”
这所谓的检查也就是意思意思,满地都是不成样子的碎肉尸块,刚刚那场箭雨,就是瀛洲神君下凡也难以活命哩!
不过手下也知道他的意
思,说是检查是否有活口,实际上还是为了寻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总归得有个交代。
韶春的尸体被移走。在这群身份不明的不速来客眼下,他们从一具破败不堪的尸体身下找到一个被裹在冰里的人。
那人满身血污,几乎糊住了半张脸,以至于从长相判定身份成了一件困难的事。因被困在冰里,他们甚至无法判断这个人的生死。
“老大,我们也不知道上头让咱找的那个人长什么模样啊?这……这满地的死人,模样都看不太清了,哪个是啊?”
“蠢货!”他们中的领头人怒骂道,“不是和你们说了吗,那人约摸三十岁上下,高个子,穿着碧纹衣裳。”他顿了一下,又道:
“最特殊的是,那人的脖子上有一道极长的新生疤痕!”
这指名道姓的找的就是韶言。只不过他浑身是血,又被困在冰里,辨认不得。找到他的那几个人,试图用刀劈斧砍打开这个冰壳,但没什么用。
于是这几个大聪明叫来一个火灵根看看能不能用火烤化这块冰。可韶言在冰里偷偷用灵力维持冰的稳定,所以也没什么用。
他们这几个人折腾了半天,也没折腾出什么名堂,倒吸引领头人的注意力。
那人不耐烦的问:“你们几个搞什么呢?”
这几个人不敢再多说什么,把沉重的冰壳抬到领头人的面前:“老大,你看我们捡到了什么,这里头的人是死是活
呀?”
领头人定睛一看,只见那几个二五仔抬一大块透明如琥珀的冰,里面冻着一个青年男子,紧紧不上眼,像死去一样。
他没从那张全是血污的脸看出什么,于是下马凑近冰壳,几乎将脸贴上去,仔仔细细地去看。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还了得。领头人瞬间激灵:“这就是我们要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