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那时,我与校长便一同出手……重新压制住了他们,给予对瓦伦丁二世的认可、并授予了他作为王的威仪。这也是贵族们至今仍然对黑红相保持尊重与敬畏的原因。”
彭波那齐叹了口气,表情复杂:“从那之后,星锑的统治渐渐稳定了下来。”他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像是叹息、像是失落、又像是讥讽。
“那现在呢?”
“贝亚德”悠然道:“后悔了?觉得当年把权力交给瓦伦丁的自己,还是错了?”
“您不太了解我,贝亚德女爵。”
彭波那齐摇了摇头:“我并没有威权的适应性……物质界的权力对我来说毫无诱惑。我要真想得到星锑,有的是机会。除了我,‘校长’他也是一样——对我们来说,作为国王统治一个国家、与作为牧羊人牧养一群牛羊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与其说那是什么乐趣,不如说是一种工作。当越凡俗太多,看向那些凡人的时候就只会感到厌倦……他们所争吵的、所打斗的、竭尽全力想要得到的、毕生追求的、代代相传的,一切都不过是虚妄。在伟大的时光面前,一切曾灿烂的都将凋零如花。
“我才只不过活了几百年,想必更加长寿的精灵们对这种事的看法还要更加平淡。这或许也是教国能够维持中立的原因。
“——难道您不是这样的吗?”
“我……有着想要追求的东西。”
阿莱斯特沉默了一会,随后轻声答道。
在刚刚那一瞬间,她心中也产生了些许杂念:
如今的艾华斯与阿莱斯特,能够如此坚定、保持热情的不断前行,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这个世界面临着重重危机。
堕天司降临,衔尾之环的泛滥,环天司的阴谋。还有那个在未来会导致“世界末日”的秘密。
所谓天塌了也有高个子顶着……可如果他们就是最高的高个子呢?
他们没得选,只能顶上。为了这个无比艰难的目标,哪怕燃尽一切都可能无法触及,那又怎么有懈怠与胡思乱想的空间?
可是……
等那终末的敌人被击败、等结束了一切战争的战争也就此结束。
那时艾华斯怎么办?
再度回归那被破坏的日常吗?他真的还有日常可言吗?还是说抛却多余的情感,割舍多余的自我,成为天司或是柱神?
同为爱之道途的月之子,阿莱斯特有一瞬间似乎理解了彭波那齐:
若是艾华斯升华成神,而她却被抛下、被切割……或许她会比彭波那齐要疯狂的多吧。
“所以,你将权力交于瓦伦丁二世、又将权力从瓦伦丁七世身上夺走……是因为,你不想再玩下去了吗?”
“我不想等了。”
彭波那齐坦然道,语气异常真诚、自肺腑:“如今的瓦伦丁一世不如一世,金石骑士的道路至今没有被走到尽头;如今的贵族仍是开国时的贵族,而民间的凡者又开始多到找不到工作。真正有才能的又被排挤。
“当年星锑的建立本就是靠着平民,而如今星锑的平民却再度遇到了与帝国时相同的困境。历史仍旧还在轮回,世界的展如同一个无头无尾的环。就算我努努力,能够把它再度推倒重来、让一切重置……可就这么修修补补,还能有什么意义呢?
“就算让星锑能够慢慢改革来解决这些问题,可最终修改完毕之后、也根本就不是星锑了。那根本就不是我和巴希尔当年为之奋斗的那个星锑,我又凭什么来保护它呢?”
“……你不是想与其他月之子联合,再造赫拉斯尔帝国,”阿莱斯特突然理解了彭波那齐真正的目的,“你只是单纯想要摧毁星锑!”
“确实,我就是要毁掉星锑——可那又如何?
“我要让它尚且还算存活的时候杀死它,而不是屠戮一具尸体;我要在它还没有丑陋到让我无法直视的时候毁灭它,至少让未来的人还能有个盼头。让他们惋惜星锑、追忆星锑昔日的光辉,而不是像帝国毁灭后一样,仿佛人人都能来踩一脚、高高在上的分析一下它为何毁灭。
“没有我的赞助、帮助与保护,星锑根本就不会诞生。既然昔日的星锑因我而生,那便让如今的星锑因我而死吧。”
金红眼的青年的声音缓慢而清晰:“校长虽然资历也深,但他并没有为立国而付出过什么。而我至少是星锑王国二分之一的缔造者……我想我有这个权力结束它。
“星锑是属于我和瓦伦丁的。而如今的瓦伦丁已经不再是瓦伦丁了,我却依然是我。
“所以,它本就是我的。
“这并非是夺取……而是归还。”
(本章完)